傅庭脸色略有难看,额角青筋狰狞着,目光从纪柏臣的脸上,一寸寸的移到徐刻身上。
徐刻清瘦薄削的身板笔挺,微微抿着唇,下颌被发丝的阴影覆盖,整张脸如裹着清雪似的寒意逼人,薄薄眼皮下,带着锋利冷漠,像是一把剜骨刀,血淋淋的剖着他。
傅庭捏着酒杯的指骨,隐隐用力,徐刻大概是想起来了什么,又或者是在怨他。
纪柏臣讪笑,“傅总署,这是认不出你的‘妻子’了?”
纪柏臣的话,让在场的人纷纷面面相觑。纪柏臣的意思是:傅庭的妻子就在这些人之中。
众人带着狐疑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傅母觉得气氛有些尴尬笑着打断,“纪总说笑了,庭儿没结婚,哪来的妻子?”
纪柏臣笑笑,“也是。”
傅母和傅父对视了一眼,正松了口气,拿起桌上的手帕准备擦汗,纪柏臣忽然笑了笑。
“傅署不过是觊觎别人的妻子,动了私心,想要据为己有而已。”纪柏臣言辞刻薄凌厉。
一个不过,一个而已,像是清脆的两巴掌,扇在了傅家人脸上,火辣辣的疼。
傅家长辈纷纷站了起来,一脸恼怒,虽说纪家权势滔天,但也不能乱扣人帽子,傅庭这半年一直都待在榕城,何来动了私心,觊觎别人妻子,想要占为己有?
傅家虽算不是京城里的名门望族,但个个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哪能吃这样的污蔑?
傅父想了一会,“琛儿绑架徐先生一事,是我傅家不对。徐先生失踪半年,我傅家的确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庭儿是无辜的,纪总若是要道歉,要态度,傅家是愿意给的,纪总尽管说便是。”
傅父不希望纪柏臣将罪责推到傅庭身上。
“傅琛绑架我的妻子,这账要算。傅庭将我的妻子藏在深山半年,以丈夫自居,这账,也要算。”
纪柏臣面色平静,此话一出,十二月份的夜晚,呼啸的风声里都夹着刀刃,伴随着树叶乱舞的沙沙声,气氛剑拔弩张,风谲云诡。
纪柏臣并非空穴来风之人。
傅母与傅父以一个求证的眼神,看向傅庭。傅庭先是低头笑笑,又抬起脸,没有任何否认的意思,慢吞吞地看向徐刻,“失望吗?”
徐刻与傅庭书信沟通半年,每一次书信,都是洋洋洒洒的几张纸,傅庭的关心、担忧跃然于纸上。
只要徐刻生病一次,傅庭都会知道,傅庭还会与徐刻分享在榕城Alpha联邦的趣事,会说等徐刻身体好点,接他过来。会和普通情侣一般,说说日常,说榕城晚霞如火如荼,说夜不能寐时总会去阳台上看星星,想着能够陪伴在徐刻身边。
这些,都是真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徐刻曾说,傅先生是个很好的人,也是位好丈夫。
如今得知真相,徐刻还会这么觉得吗?在徐刻眼中的傅庭是怎么样的呢?卑鄙、充满谎言的小人?
会很失望的吧,徐刻。
大概不会吧……在乎才会失望,如今的徐刻,又怎么会对他失望?
徐刻对上傅庭充斥着难过,痛苦的眼神,眼底只有冷漠与憎恶,他将手攥紧,指甲嵌进肌肤里,不停地在抖动。
在傅庭寄来结婚照的那天,徐刻看见傅庭的脸,又做了那个噩梦,他梦见有人要将自己变成Omega,他不愿意,但他的求饶没有丝毫用,绝望像是决堤的潮水,淹没着他。
醒来时,徐刻看着床头的照片,从心里生出几分厌恶。莫名的,没由来的。
徐刻曾一度以为,那是噩梦的缘故,他不该因此厌恶自己的丈夫。
徐刻一遍遍的,努力地说服自己。
心脏深处却忤逆着他,怀疑、厌恶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肆意生长,这让徐刻曾经一度的十分自责,自责到经常失眠。
后来,徐刻决心去榕城,拔除这颗怀疑的种子。在他被纪柏臣拥抱、占有时,徐刻的痛苦与煎熬像是鞭子一样将自己抽打鲜血淋漓。
与纪柏臣在一起的舒适,被傅庭的谎言所扭曲,让徐刻无数次的怀疑自己。
后来得知真相,徐刻对纪柏臣恶语相向,在爱人易感期时称呼别人为丈夫的行为……令徐刻愧疚到窒息。
他刺向爱人的刀,是傅庭欺骗递来的。
徐刻怎么能不恨傅庭?
看见沉默的徐刻露出冰冷厌恶的眼神,傅庭再也笑不出来。
其实,他知道自己在这半年里漏洞百出,廖明总告诉他,徐刻不喜欢吃什么。这些小小的细节,会在徐刻心里一点点的放大。
徐刻实在太聪明了,如果傅庭再了解徐刻一些,是不是徐刻就不会发现端倪?不会想来榕城找他?是不是就会乖乖的待在前洲村……
纸总是包不住火的。
傅庭始终晚了纪柏臣一步,从他成为“傅庭”开始,就注定与徐刻背道而驰。
他的人生,荒诞且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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