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太平七年,六月盛夏。
太和殿内,鎏金龙椅上曹祯正襟危坐,十二冕旒微微晃动。
珠帘之后,盛安太后司马绰凤目微阖,
指尖有节奏地叩击着沉香木扶手,每一声轻响都像敲在群臣心上。
殿内文武百官分列两侧,蟒袍玉带间暗藏杀机。
兵部尚书余廷益手持染着辽东风尘的奏疏立于殿中,
声音沉稳却字字千钧:
“辽东急报,东狄以伪燕未纳岁币为由,
聚兵八万于辽河,其前锋哨骑已抵广宁。
臣请廷议,是否调回齐州铁骑北上协防,以防边患!”
(铁骑不一定指代甲骑具装,哪怕没马甲也能这么称呼。)
话音刚落,
兵部左侍郎曾仲涵(楚党领袖)当即跨步出列,厉声驳斥:
“荒谬!
楚州残寇困兽犹斗,旬日内便可剿灭!
若此时调走齐州精兵,
仅凭步卒如何追歼残寇?
难道要放任贼寇死灰复燃?!”
他目光锐利,扫视群臣,继续道:
"楚湘两州今年夏税预计不足六成,
再拖下去,是要饿殍遍野吗!
若再拖延剿贼,两州百姓何以安生?
朝廷财赋何以维系?!”
革新派重臣、吏部尚书张白圭(余廷益师兄,楚州籍)缓步出列,
语气平和却立场坚定:
“余部堂所虑虽是,
然朝廷财力有限,
若两头开战,
必致粮饷不继。
当务之急,
仍是速平楚湘之乱,再图北顾。”
余廷益眉头拧成川字,指节在袖中捏得发白——
三日前夜访恩相诸葛明时,
那位运筹帷幄的老者只在烛影中留下个"难"字,今日果然应验!
连自己同门师兄都站在了对立面。
司马藩嘴角刚扬起讥诮的弧度,
正欲出言讥讽这个喜欢和他作对的余廷益;
就被父亲司马嵩一个眼刀钉在原地。
这位右相老狐狸微不可察地摇头,示意儿子别参与。
"咚!"
礼部尚书孔子文(衍圣公)的象牙笏板重重叩在金砖上。
这位齐州孔氏家主声如黄钟大吕:
"东狄狼子野心,岂会因区区岁币动兵伪燕?
他们要的是我大魏山河!"
殿内梁尘为之一震。
"齐州乃至圣先师故里,
若让蛮骑踏破文庙——"
他广袖一振,"天下读书人的脊梁骨就该断了!"
朝堂瞬间炸锅。
楚党官员面红耳赤地喊着"赋税根本",
革新派据理力争"稳内方可攘外",
齐州籍官员直接搬出《春秋》大义。
只有日常主和派的江南党众人眼观鼻鼻观心——
没见司马家父子都没开口吗?
龙椅上的曹祯指节发白地攥着鎏金扶手,心里拨拉着小算盘:
楚湘两州的税银——那可是朝廷的钱袋子!
整整三成的岁入!
再看看北境那几个穷州?
还要截留养边军,
加起来的税赋连给禁军买草料都不够!
前些日子刚从晋王叔那儿"借"来九十万两白银
——我没记错,也不是数学不好,
想说一百二十万两的读者只能说心是善的。
年轻的皇帝偷偷摸了摸龙袍内衬——
再这样下去,怕是真的要过紧日子了。
"传膳监昨日还说..."
曹祯嘴角抽搐,"要是夏税再短收..."
"陛下的鸡蛋...怕是得从每日两个..."
"减到一个了..."
"母后..."
曹祯转头望向珠帘,
龙袍下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玉佩。
珠帘后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盛安太后司马绰缓缓抬手,
鎏金护甲在光影中划出三道寒芒,
满朝喧嚣顿时凝固。
这位三十出头就历经两朝风云的女人揉了揉眉心,
凤目中的疲惫与威严形成奇异反差:
"辽东要防,楚州更要剿。"
声音不重,却让殿角铜鹤香炉的青烟都为之一滞。
"传旨——"
她指尖轻点扶手,
每一下都像敲在众人心上,"豫州调一万卫所兵北上,
新都禁军按兵不动。至于楚州..."
目光扫过余廷益时微微一顿,"齐州铁骑继续围剿,限期两月平定!"
余廷益后槽牙咬得发酸——
豫州卫所兵?
那群欠饷三年的乞丐兵能挡得住东狄铁骑?
但面上仍恭敬行礼:"臣...遵旨。"
退朝后,慈宁宫的冰鉴冒着丝丝寒气。
司马绰摘下沉重的凤冠,青丝间已隐约可见银光:
"楚州未平,辽东又起..."
她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喃喃道,"这凤冠,
怎的比先帝时又重了几分?"
宫门外,
司马藩正把玩着晋州巡抚徐高岑送的和田玉佩:
"余廷益这次可算..."
话未说完就被父亲打断。
司马嵩眯眼望着北方的天空,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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