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三,天刚破晓,晨雾未散。
张克坐在真定府衙的大案前,指尖划过文书上的墨字——
"阵亡一百三十二人,伤四百余,缴获布面甲三千副......"
"爵爷!"
亲兵三子进来,单膝跪地:
"城外来了个老头,自称胡三喜,说是大燕宰相宇文弘的特使!"
"胡三喜?"
张克眉头一挑,嘴角勾起冷笑,
"燕山卫那个“君主离线制”的前指挥使?宇文弘的特使?"
他随手将文书放一边:"带进来。"
——倒要看看,这帮软骨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多时,一个圆滚滚的老头笑眯眯地踱了进来。
锦缎长袍,玉佩叮当,活像个富得流油的商贾,哪还有半点武将的煞气?
“哎呀呀,张爵爷!久仰久仰!”
胡三喜一进门就拱手作揖,满脸堆笑,
“老夫早就听闻爵爷少年英雄,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张克没接话,只是冷冷看着他:
“胡指挥使,当初我打燕山卫时,没能碰上你,真是可惜啊?”
胡三喜丝毫不恼,反而笑得更欢:
“爵爷说笑了!老夫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常年窝在燕京养病......"
他搓着手,活像个市侩的老掌柜:
"这不,今日特意代表宇文宰相,来给爵爷赔罪来了!"
一挥手,几个随从吭哧吭哧抬进来三口大箱子。
"砰!"
箱盖掀开——
白花花的银子!
整整十万两,在晨光下晃得人眼晕!
张克扫了一眼,面无表情。
胡三喜又从另外一个陈旧的箱子中掏出一摞册子,
双手奉上:
"这是真定府的鱼鳞册和赋役黄册的目录......"
他压低声音,笑得意味深长:
"宰相说了,从今往后,真定府的百姓——就托付给爵爷了!"
张克眼神一凝。
割地?
别小看这几本破册子——
有了它们,真定府的土地、人口、赋税,统统有了依据!
虽然肯定有猫腻,但至少省去了他几个月的功夫!
毕竟到现在,他连真定府到底有多少亩地多少户人都搞不清楚!
"哗啦——"
张克随手翻着册子,心里跟明镜似的——
宇文弘这老狐狸,想用银子加地盘换停战?
他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胡指挥使,宇文宰相这是什么意思?"
胡三喜笑容不变:“爵爷,打打杀杀多伤和气?
宇文宰相说了,大燕和大魏本就是一家,之前都是误会!"
老家伙搓着手,语气诚恳得能滴出蜜来:
"都是些宵小之徒挑拨离间,烧了爵爷的粮仓,
这才闹出这么大动静。
如今真相大白,自然该化干戈为玉帛啊!"
烧粮仓?
张克心里冷笑——
这是在暗示老子,我在大魏朝廷有人啊,地位还不低!
连老子起兵的借口都摸得一清二楚!
但他面上不显,反而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一拍桌案:
"原来如此!我就说嘛,大燕怎么会无缘无故烧我粮仓呢?"
他站起身,一脸"感动":
"宇文宰相果然是深明大义!
为了百姓忍辱负重,堪称大燕的'定海神针'啊!"
胡三喜眼睛一亮,立刻顺杆爬:
"爵爷明鉴!
宇文宰相日夜操劳,
委身东狄,那是“曲线救国”啊!
都是为了黎民百姓!
如今爵爷愿意和解,实乃苍生之福!"
两人相视一笑,仿佛多年知己。
一炷香后,协议签订——
大燕承认张克对真定府的统治,开放贸易;
张克则承诺停战,永保"和平"。
胡三喜临走时紧紧握着张克的手,
满脸褶子都笑开了花:
"爵爷少年英才,他日必是大魏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
封王拜相,指日可待啊!"
张克笑眯眯点头:"胡指挥使慢走,代我向宇文宰相问好。"
他特意加重语气,"我特别'敬重'他老人家。"
马车刚出城——
"啪!"
张克一把将协议拍在桌上,脸上笑容瞬间消失。
"和平?Love and Peace?"
他嗤笑一声,"等老子消化完真定府,这玩意儿就是擦屁股纸!"
与此同时,马车里——
胡三喜阴沉着脸,一把扯下虚伪的笑脸:
"呸!山贼出身的贱种!戴个高帽就找不着北了?"
他狠狠啐了一口:
"能打有个屁用!宰相大人有的是手段玩死你!"
老家伙摸着空荡荡的右袖——
那里本该是燕山卫指挥使的印绶所在。
"抢老子的燕山卫?等着瞧......"
————
大燕宰相府内院
檀香烟缕中,鎏金茶盏折射出阴冷的光。
高岳粗粝的手指摩挲着茶盏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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