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露水还未散去,冷宫外已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沈昭愿倚在窗边,指尖轻轻拨弄着一株从石缝中钻出的野花。
青柳慌慌张张跑进来,脸色煞白:"主子,不好了!九千岁派人来了!"
沈昭愿唇角微扬,手指轻轻掐断了那朵野花:"慌什么,该来的总会来。"
话音未落,两个身着墨蓝服饰的小太监已踏入院中。
为首的太监昂着下巴,声音尖细:"沈才人,九千岁有请。"
沈昭愿不急不缓地整理了一下衣襟,将掐断的野花别在鬓边:"有劳公公带路。"
走出冷宫,穿过几道宫门,路上的宫女太监见到九千岁的人,纷纷低头避让。沈昭愿耳尖,听到几个小宫女窃窃私语。
"那不是冷宫的沈才人吗?怎么被九千岁的人带走了?"
"嘘,小声点!听说昨晚有刺客闯冷宫,怕不是牵连到她..." "
落到九千岁手里,还不如死在冷宫呢..."
沈昭愿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记下了这些议论。
裴卿辞在宫中的名声,比她想象的还要可怕。
转过一道回廊,领路的太监忽然停下脚步:"沈才人稍候,容奴才去通报。"
沈昭愿微微颔首,目光却落在不远处的一座偏殿上。
殿门半开,隐约可见里面跪着几个衣衫不整的官员,而殿中央的椅子上,端坐着一个墨蓝色的身影。
"滚出去。"裴卿辞的声音不大,却冷得像冰,"下次再让本座发现你们贪墨赈灾银两,就不只是脱层皮这么简单了。"
几个官员连滚带爬地退出来,脸上血色全无。其中一人经过沈昭愿身边时,她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沈才人,久等了。"
沈昭愿回神,发现裴卿辞不知何时已站在她面前。
今日他换了一身靛青色宦服,腰间玉带上挂着一枚血色玉佩,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千岁言重了。"沈昭愿福身行礼,鬓边的野花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颤动,"罪妇不敢当。"
裴卿辞的目光在那朵野花上停留了一瞬,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沈才人好雅兴。"
他转身走向偏殿后的花园,沈昭愿识趣地跟上。园中花木扶疏,却不见半个宫人,显然是提前清场了。
"沈才人可知,本座为何找你?"裴卿辞在一株海棠树下停步,随手摘下一片花瓣把玩。
沈昭愿垂眸,声音轻柔:"罪妇愚钝,不敢妄测千岁心思。"
"呵。"裴卿辞冷笑一声,忽然转身逼近,"昨晚沈才人故意引刺客惊动侍卫,又'恰好'撞见本座密会朝臣,今日却在本座面前装起糊涂来了?"
他靠得太近,沈昭愿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沉水香,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她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却不料后背抵上了海棠树干,退无可退。
"千岁明鉴。"沈昭愿抬眼,杏眼中水光盈盈,"罪妇确实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但绝无窥探千岁机密之意。"
裴卿辞修长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力道不轻不重,却让她无法挣脱:"沈昭愿,本座最讨厌被人利用。你可知上一个利用本座的人,现在在哪?"
沈昭愿目光不闪不避:"罪妇斗胆猜测,应当在乱葬岗?"
裴卿辞眸色一暗,忽然笑了。那笑容如春风拂面,却让沈昭愿脊背发凉:"聪明。可惜聪明人往往死得更快。"
"那千岁为何不杀我?"沈昭愿轻声问道,声音柔得像一片羽毛拂过心尖。
裴卿辞的手指从她的下巴滑到脖颈,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喉管。
"因为本座很好奇,一个将门之女,为何甘愿在冷宫蛰伏两年?又为何突然决定展露真容?"
沈昭愿呼吸微滞。裴卿辞果然调查过她的背景。
"千岁既然查过罪妇,就该知道沈家满门忠烈,却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她声音轻柔,眼中却闪过一丝锐利,"罪妇不过是想...讨个公道。"
裴卿辞盯着她的眼睛看了许久,忽然松开手:"有趣。本座给你个机会。"
他后退一步,从袖中取出一方雪白的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方才碰过她的手指:"从今日起,你做本座的对食。"
沈昭愿瞳孔微缩。
对食。
宫中宦官与宫女结成的假夫妻,表面是相互照应,实则多是宦官为了满足虚荣心或折辱他人。
以裴卿辞的地位,若公开要她做对食,无异于当众打皇帝的脸。
这是试探,也是羞辱。
换作旁人,怕是早已羞愤欲绝。但沈昭愿只是微微一笑,福身行礼:"是罪妇的荣幸。"
裴卿辞擦拭手指的动作一顿,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你可知对食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千岁愿意庇佑罪妇。"沈昭愿抬眼,目光清澈见底,"在这深宫之中,能得九千岁青眼,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福分。"
裴卿辞眸色渐深,忽然伸手将她鬓边的野花取下:"沈昭愿,你当真不怕本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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