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眼，眼底淬着冰碴般的冷意，一字一顿道：“好好掂量掂量自己的处境吧。”
陈学文盯着船下永志紧绷的下颌线，喉结滚动了一下，在死寂般的沉默中率先打破僵局。“老师应该已经把我的事和盘托出了吧？”
他的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带着沙哑的震颤，“当初加入特务处不过是想谋个出路，谁承想会被推到这步步惊心的局里。他们让我往日本情报机构里钻，老师又要我反向渗透特务处......这泥潭一旦陷进去，哪有轻易脱身的道理？”
“特务处的人找你了？”铃木颜良问道。
陈学文的目光如鹰隼般死死锁住船下永志，喉间溢出一声意味深长的轻笑：“呵，你以为特务处的任务只是普通情报？错了。特务处胃口很大，关键在于你能从你姐夫那里得到多少，在于石井部队动向。”话音落地，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几分。
听到这话，铃木颜良看向了船下永志。
“知道特务处要挟我的理由是什么吗？”陈学文笑着问道。
“不答应他们就要杀你？”铃木颜良问道。
“是！日军进攻宁城是从新华门攻破防线的，而情报是我提供给老师的，国府总裁和特务处代处长亲自命令要杀我！”
陈学文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消息是老师藤原哲一故意泄露出去的，其实不是我提供的情报，知道老师为什么这么做吗？”
“这……”船下永志只说了一个字便不再吭声，他感觉内心很失落。
陈学文目光如炬，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发出细碎的声响：“证据攥在他手里，就像悬在我们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国府那位总裁和特务处代处长根本不在乎真相——只要能堵住悠悠众口，就算我浑身是嘴也辩不过。”
他突然重重叩击桌面，震得杯盏叮当作响，“我们三个如今就像拴在同一根绳上的蚂蚱，特务处、特高课稍有风吹草动，我们的脑袋就得搬家。”
看到船下永志不屑一顾的眼神，陈学文继续说道：“船下君！你在你姐夫心里没那么重要，否则，这次关东军总部情报科也不会用关于你的情报钓鱼！”
听到这话之后，船下永志身体瘫坐在椅子上，“特务处要什么？”
“不想杀我灭口了？”陈学文笑着问道。
“对不起！”船下永志再次道歉。
“去我医馆那个人是特高课抓的地下党吧？你想过没有，这件事如何给南造云子解释，他可是土肥原贤二的人！”陈学文说道。
“他们是地下党，一周前被我们两个带人抓的，没怎么审讯就被招供了，这两个人已经放了，我们随时可以灭口！”铃木颜良解释道。
“留着吧！说不定什时候还能为你们所用，但是联络渠道不能交出去！”陈学文并没有同意二人杀人灭口，因为他不知道那两人在地下组织里是做什么的，都掌握了那些情报，只能从长计议。
“陈君！老师藤原哲一那里，我们怎么办？”铃木颜良小声问道。
“他背靠岩井公馆，他掌握我们的把柄，这种行为本身又何尝不是一种把柄？”陈学文笑着说道。
看到二人都松了一口气，陈学文看向船下永志，缓缓的开口说道：“化工厂的名字！”
听到这话，船下永志内心很震惊，他很怀疑陈学文是如何知道这件事情的，除了特高课接受情报的情报员知道这件事外，他好像没有告诉任何人。
铃木颜良没想到的是陈学文居然拿这件事要挟船下永志，一旦船下永志将位置告诉陈学文，就等于说将要自己命的把柄交给了陈学文。
三人都没在吭声，沉默了3分钟后，船下永志咬着牙说道：“一个条件，特务处不能在要挟我！”
陈学文笑了起来，说道：“我就是答应你，你以为特务处能做到吗？我们两个处境差不多，唉！活下去真难！”
船下永志叹了口气，拿起桌子上的笔写了起来，随后将纸张推到陈学文面前，“我同我姐之间小时候玩的对猜游戏，他真需要的地方是这两处，我姐夫多疑，他肯定会同时选择这两个地方，一明一暗，不过，我希望你能充分考虑我的安全！”
“如你所愿！”陈学文笑了笑，将纸叠好，小心翼翼的装进内衣口袋里。
送走铃木颜良和船下永志，陈学文独自坐在办公室，令他没想到的是，关东军给水部队由于原材料缺乏，居然在沪城建立生化病毒实验室，他们想要的不是化工厂，而是一家自来水厂和一家面粉厂，他决定提前详细调查一下这两家工厂的结构。
反复权衡利弊后，陈学文决定将连日来收集的情报通过秘密电台发往特务处和炎城总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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