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正堂。
两侧‘肃静’‘回避’的牌匾高悬,朱漆梁柱间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杨奇正身着县令官袍,胸前的鸂鶒(xī、chì)补子在阳光下泛着暗纹。
他端坐在雕花梨木公案后。
案上惊堂木、令签筒一应俱全,朱笔搁在砚台旁,墨迹未干。
“你是说,他离开药材铺去了玉器店?”
杨奇正指尖抚过案上卷宗,声音似古井无波。
堂下便衣差役单膝点地,抱拳道:“回大人,是的。”
杨奇正眼尾微眯,枯瘦的手指在案沿轻叩,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师爷佝偻着腰凑近,眼底闪过一抹怨恨,压低嗓音道:“大人明鉴,这萧辰明知您召见,却故意拖延时辰,分明是藐视……”
话未说完,杨奇正忽然侧目。
那双沧桑眼眸乍现精光,如刀锋刮过师爷的脖颈。
师爷顿觉后脊发凉,慌忙后退半步,靴子踩到自己衣摆险些踉跄。
“本官记得……”
杨奇正慢条斯理转着拇指上的翡翠扳指:“传话时只说今日,可曾限定时辰?”
师爷额头沁出冷汗:“是下官僭越了。”
“哼!”
杨奇正冷哼一声,缓缓起身,踱步思忖数息,说道:“来人,去通知玉器店的老板,凡萧兄弟看中的东西,一律半价!”
玉器店内。
檀木架上陈列的玉器琳琅满目,在烛光映照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
顾宁宛如初入珍宝阁的孩童。
纤纤玉指轻抚过一件件玉饰,绝美的容颜漾着雀跃的笑意。
那双秋水般的明眸忽而因白玉佩的莹润而亮起,忽而又为翡翠镯的碧色所吸引,眼波流转间尽是掩不住的欢喜。
萧辰负手而立,唇角噙着宠溺的浅笑。
他早就悟出了一个真理——
陪老婆逛街,最好的表现就是闭嘴、跟着、掏钱,其他都是多余的。
“相公,你快来!”
顾宁突然回头,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把他拉到柜台前,指着两只玉镯问:“你觉得哪个好看?”
萧辰凝神细看。
左边那只白玉镯通体雪白,莹润细腻,没有一丝杂质,镯身上雕刻着简单的云纹,戴在手上显得温柔又端庄。
右边那只则是碧绿色,色泽轻透,带着几分冷艳。
镯身上隐约可见几朵海棠花的暗纹,透着一种生人勿进的高冷感。
“都挺不错的。”
萧辰摸了摸下巴,随后拿起白玉镯,往顾宁手腕上一比:“这个白得更衬你,好看。”
顾宁的气质温婉如水。
白玉镯莹润的质地与她凝脂般的肌肤相得益彰,更衬的她整个人如出水芙蓉般清丽脱俗。
“好看吗?”
顾宁轻轻晃动手腕,唇角微扬,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萧辰的目光温柔的能滴出水来,宠溺的点头:“再合适不过了。”
“那就要这个了。”
顾宁转身对掌柜说道,声音里浸着甜津津的欢喜。
掌柜顿时笑逐颜开,搓着手道:“夫人好眼力!这可是本店的镇店之宝,只是……”
他略作迟疑,竖起五根手指:“要五十两银子。”
萧辰闻言,瞳孔微微一缩。
他早料到这枚玉镯价值不菲,却不想竟昂贵至此。
五十两白银——
这足够一个五口之家节衣缩食整整五年的开销,更遑论还要缴纳朝廷的苛捐杂税。
若按现世的银钱折算,怕是抵得上二十万之巨。
顾宁听罢,细长的柳叶眉轻轻簇起,指腹下意识抵上玉镯,就要把它褪下。
她原想着。
这镯子再是精巧,至多不过十余两银子,即便肉痛些,咬咬牙也能买下。
可五十两已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期,实在不是能轻易挥霍的数目。
“戴着!”
萧辰一把按住她的手,语气不容置疑。
转身便从马鞍旁的包袱里取出银两,沉甸甸的五十两白银‘当’的一声落在柜台上。
掌柜捧着沉甸甸的银锭,手指都在微微发颤,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这五十两雪花银在平安县城看成一笔横财——
那对镇店玉镯在橱窗里蒙尘多年,今日竟真能脱手。
他正要转身取锦盒,忽然一个伙计慌慌张张的冲进内堂,附在他耳边急促低语。
掌柜的脸色骤然一变。
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诧,飞快的扫了萧辰一眼,目光中混杂着震惊与敬畏。
虽然转瞬即逝。
却被萧辰敏锐的捕捉到了每一个细微变化。
“客官恕罪……”
掌柜突然将银锭放回柜台,声音里带着几分不自然的颤抖。
萧辰眉头一皱,目光如电:“怎么?要反悔?”
“不不不!”
掌柜连连摆手,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是小老儿糊涂,记错了价钱……”
他咽了口唾沫,声音突然低了几分:“这镯子……实价是二十五两。”
最后几个字说的极轻,却像一道惊雷在店中炸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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