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国公府碧瓦朱甍掩映在斑驳的树影之间。明月河，疏星淡月，断云微度。
徐南岱照旧提着一壶酒，形单影只地歪在明月岸边。
河畔翠绿的芳草如同浓密的屏障，将她婀娜的身形掩藏，却难以遮蔽她咽下去的烈酒，炽伤她浑浊的情感。
醉意朦胧，她分不清此时此刻的是自己，是坚韧不屈的徐南岱？还是曾经温柔贤淑林萧悠？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两个男人的身影，一个是徐南岱曾经深爱的李恻，一个是林萧悠心中意难平的韩彦卿。
她甚至分不清自己此时此刻究竟是爱着谁，还是恨着谁。
凭什么他能轻易地抛弃她，就像丢弃一件无用的物品？凭什么她要承受这断情之痛，而他却能解脱个逍遥自在？
这些问题在她心中反复咀嚼，像悬在头顶的闸刀迟迟不落。她在生与死之间，荡来荡去，既不是阳间的人，也不是阴间的鬼。
她是从异世而来的幽魂，宛若浮萍，只剩下醉生梦死。
那些连日来积压在内心深处的委屈，已经化为一股无法熄灭的火焰，燃烧着她的理智和良知。
黑夜中的幽灵任由仇恨滋生，扭曲着她的意志。她渴望报复，哪怕坠入深渊。
却不知在深夜的裂缝与罅隙中，生出了一双阴翳的眼睛窥伺着她。
“不过如此。”沈杙轻轻地叹息，声音带着无尽的失望和轻蔑。
“主子，您刚刚说什么？”
暗影小心翼翼地询问，他不敢直视沈杙的眼睛，只能将头埋得更低。
他刚刚向沈杙汇报了徐南岱今日的行踪，那些细碎的、日常的琐事。
料想她不过是一个未经世事、为情所困的小姑娘，她的喜怒哀乐、她的爱恨情仇，在沈杙的眼中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他轻轻地摇了摇头，随即转身离去。
沈杙行走在深邃的夜色中，脚步沉稳有力。
很快他有所察觉，在他身后，一道身影悄然跟随。
那来人鬼鬼祟祟，一直伺机寻找机会动手。
沈杙心中一动，刹那间，只见他右手一扬，一枚石子瞬间飞出，带着凌厉的破空声，黑暗中急速朝着来人的方向击去。
石子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精准地击中了对方的小腿。
只见那人身形一颤，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这个空档，沈杙飞身上前。
他看清了跟踪他的人正是徐南岱，似乎也在预料之内，却也没想到她会点拳脚功夫。
少女二话不说，一记直拳直冲着他的面门砸来。
可沈杙也不是吃素的，灵敏一闪，可少女的路数是他从未见过的，出拳毫无章法，但胜在速度够快。
徐南岱直接擒臂上勾、却因醉酒准头不足，只堪堪击中了他的下巴。
沈杙身形灵活借势后仰，卸了这粉拳的力道。
又见少女突地提膝横踢肘击，疾如闪电紧接着又来一招直摆侧踹。
可惜组合的一般，沈杙觉得她像个刚刚学会打架的愣头愣脑的毛头小子。
徐南岱的脑中，渐渐传出了李恻的声音，浮现出他教她格斗时的画面：
“踹腿跪冲、防刀别臂、双砍弹腿、护头蹬腹、夹摔下击......这组动作记住了吗？”
李恻那时执着，定要强迫她多加练习，说女孩子必须有自保的本事，连她撒娇都不管用。
只是常常练习结束，李恻都会换个地方索取奖励。
......
沈杙瞧出了她的漏洞，嗤笑一声。
“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还敢分心？”
徐南岱分神之际，沈杙已经不知何时绕到了她的身后，轻轻一推，徐南岱一个踉跄差点来个狗吃屎。
再不敢胡思乱想，集中精力对付眼前之人。
可惜月色之下，男人的身影一直逆着光，再加上酒醉视线多少有些模糊。
“上次没看清你是哪个登徒子，今日定要瞧个清楚。”
少女仰着脖子，娇声训斥，酒醉地声音中透出不羁的挑衅。
说罢徐南岱正面一蹬，又紧跟一记直拳，可惜沈杙身手太好，徐南岱完全无法近身，弄得她简直像是在月光下打军体拳。
沈杙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戏谑，淡淡地说道：“哦？你再大点声，可以把值夜的下人全都招惹来，看看你这表小姐，还有无白日里那端庄模样？”
沈杙不想动静闹得太大，只得向上轻松一跃，潇洒的站在道边一棵树上。
徐南岱傻眼，头一次见识古代的轻功，却又不敢再大声豪气地喊话。
只能瞪着眼珠子，压抑着声音凶道：“有种你给我下来！”
沈杙索性抱着臂膀靠着树杈，逗弄道：“你上来！”
徐南岱咬牙切齿：“我这暴脾气，今天必须给你上一课！”
只见她退后几步，撸起袖子，助跑上冲。
四五步下来就来到他跟前，只是毕竟醉酒攀爬，差点拽掉他的裤子。
沈杙心想怎么每次见她，都能把自己弄得形容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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