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距离的观察,让她得以看清更多细节。那皮肤的质感,细腻得不像是死人,反而像是某种高级瓷器的釉面,光滑冰冷。柳叶眉描画得一丝不苟,每一根都清晰可见,仿佛天生如此。眼线流畅地勾勒出眼部的轮廓,微微上挑的眼尾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妩媚与……哀愁?
等等……哀愁?
阮白釉的心猛地一跳。
她为什么会从一张死人的脸上,读出哀愁的情绪?
是灯光和角度造成的错觉吗?还是……
她不由自主地凑得更近了些,几乎能感受到从尸体上传来的那股若有似无的、混合着脂粉香和死亡气息的冰冷。她的视线聚焦在那双紧闭的眼睛上,长而卷翘的睫毛如同两把精致的小扇子,覆盖着眼睑。然后是鼻子,小巧而挺直。再然后是嘴唇,那抹正红色的口脂勾勒出完美的唇形,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像是含着一个未曾说出口的秘密。
看着看着,阮白釉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瞳孔也骤然收缩。
一种强烈的、无法言喻的熟悉感,如同汹涌的潮水般瞬间淹没了她!
这张脸……这张脸……
眉眼间的神态,鼻梁的弧度,嘴唇的形状……虽然被厚重的妆容覆盖,虽然属于一个已经冰冷的死者,但那隐藏在脂粉之下的轮廓和神韵,竟然……竟然和她反复出现在她梦境中的那个民国女子,如此惊人地相似!
那个穿着旗袍,站在迷雾缭绕的黄浦江边,眼神哀婉,最终化作飞灰的女子!
那个在骨瓷茶具的幻象中,绝望地呼喊,指尖渗出鲜血的女子!
她们……竟然如此相像?!
“怎么了,白釉?”沈青临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常,立刻伸手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关切地问道,“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阮白釉没有回答,只是死死地盯着那张脸,身体因为巨大的震惊和随之而来的恐惧而微微颤抖。她的脑海中一片混乱,梦境与现实的界限在这一刻变得模糊不清。
是巧合吗?世界上真有如此相像,又都与这诡异事件相关的两个人?
还是说……这根本不是巧合?
那个文物贩子苏曼玲,难道也和梦中的民国女子长得一样?不,根据资料照片,苏曼玲的容貌虽然也算出众,但与眼前这张脸以及梦中的形象,还是有明显区别的。
那么,为什么这具尸体会被化上苏曼玲的妆容,却又拥有着一张酷似她梦中人的脸?
一个更加荒诞、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念头,不受控制地从心底浮现——
难道这具尸体……是按照她梦中那个女子的模样,被“制作”出来的?就像一个……标本?一个承载着某种信息的、被精心塑造的“容器”?
这个想法让她如坠冰窟,四肢百骸都充满了寒意。她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胃里翻江倒海,几乎要呕吐出来。
“白釉!”沈青临的声音带着急切,用力扶稳了她,“深呼吸,看着我!”
阮白釉猛地转过头,对上沈青临担忧而锐利的目光。他的眼神像是一道坚固的屏障,将她从混乱和恐惧的边缘拉了回来。
“我……我没事……”她的声音嘶哑,嘴唇因为缺氧而有些发白,“只是……沈青临,你看这张脸……”
沈青临顺着她的目光,再次仔细审视那具女尸的面容。之前他的注意力更多地放在妆容的异常成分上,此刻经阮白釉提醒,他开始抛开那层厚重的脂粉,试图还原其本来的面貌。
看着看着,他的眉头也微微蹙起。
虽然他没有像阮白釉那样经历过那些诡异的梦境,但凭借着法医的专业素养和对细节的敏锐观察力,他也隐隐感觉到,这张脸的轮廓和五官比例,似乎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古典韵味,与现代人的审美和骨骼结构略有不同。特别是那眉眼间的距离和神态,确实与阮白釉之前断断续续描述过的梦中女子的形象,有几分微妙的契合。
“你觉得……她像你梦里的那个人?”沈青临的声音低沉,带着探究。
阮白釉用力地点了点头,眼中充满了惊恐和迷茫。“像……太像了……尤其是眼睛和嘴唇……那种感觉……不会错的……”
沈青临沉默了片刻,眼神变得无比复杂。他扶着阮白釉,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同时再次看向那具尸体,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试图穿透死亡的表象,触及更深层的秘密。
如果阮白釉的感觉是真的,那么这件事就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也更加……私人化了。
这具尸体不仅仅是一个指向骨瓷诅咒的“标本”,更像是一个直接针对阮白釉的、充满了恶意和未知目的的“信使”。
他们为什么要制造一个酷似阮白釉梦中人的尸体?是为了恐吓她?还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唤醒她更深层的记忆?或者,这本身就是“仪式”的一部分?一个与阮白釉,与那个民国女子,与骨瓷诅咒紧密相连的、正在进行的邪恶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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