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 夏日的阳光仿佛一把熊熊燃烧的烈火,无情地炙烤着大地,柏油马路都快被晒化,扭曲出模糊的虚影。空气里到处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燥热气息,没有一丝风,连路边的柳树都蔫头耷脑,没精打采地低垂着叶子,连知了都被热得有气无力,叫声断断续续。
强子有一次就是在这样的天气里去万丰,当时脸上洋溢着止不住的笑意。然后借了自行车去自强村,这次在屯子里,他不仅见到了许久未见的亲戚,还经历了许多有趣的事,大哥的大女儿晓静把手表忘在了万丰奶奶家,他和老弟去送手表,连带着溜达一圈,他们把手表送到村里的学校,晓静在那里教学,正好在院里远远看见他俩,当时晓静感到很诧异,想不到这两个人这么殷勤。
强子临走的时候,他大娘从屋里拿出一双崭新的布鞋,轻轻摩挲着鞋面,又小心翼翼地塞进他的包里,嘴里还念叨着:“强子,这是大娘给你做的,纳了好几天的鞋底,夏天穿透气,别嫌弃啊。”强子挠挠头,露出一口大白牙,脸上的笑容憨厚又灿烂,他随口应下,随手就把布鞋放在包上,想着路程短,晃悠晃悠就到了,也没仔细固定,转身就和老弟说笑着上了自行车。
到了万丰,他俩要换乘客车到宝东, 客车“突突突”地发动起来,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艰难行驶,车轮碾过一个个大坑小洼,扬起阵阵遮天蔽日的尘土。强子和老弟坐在摇晃的车厢里,兴致勃勃地聊着在屯子里的趣事。强子说起在二姑家帮忙收麦子,累得腰酸背痛,结果把镰刀落在地里,找了半天才找到;老弟则笑着讲起在小河边抓鱼,不小心摔了个屁股墩,浑身湿漉漉的,逗得两人哈哈大笑。谁也没注意到,包上的布鞋在一个剧烈的颠簸后,“啪嗒”一声掉出车窗,轻飘飘地落在地上,瞬间就消失在飞扬的尘土里。等强子聊得口渴,伸手去包里拿水时,才发现少了一只鞋。他慌忙站起身,扒着车窗往后张望,可客车早已驶出老远,只看见身后蜿蜒的土路上,尘土渐渐散去,哪里还有布鞋的影子。强子懊恼地直拍脑袋,想起大娘一针一线纳鞋底的模样,心里满是愧疚。这只孤零零的鞋留着也没了用处,他只好无奈地把它带回了家里,眼神里满是失落和自责。
回忆起这些,我的心里满是感慨。那时的强子,年轻气盛又粗心大意,可那些过往,都是生活里真实又珍贵的片段,每一个细节都带着浓浓的人情味。
再想起我的那辆自行车,更是有着深厚的感情。它浑身泛着老旧的金属光泽,车把上缠着一圈又一圈的布条,那是我为了防止手滑缠上去的。车座的皮面已经裂开了好几道口子,用胶带粘了又粘。就是这样一辆破旧的自行车,陪伴我度过了无数个春夏秋冬。在万丰住的时候,每天天还没亮,我就骑着它“咯吱咯吱”地出发,迎着清晨的薄雾,赶往安丰供销社。傍晚,又披着晚霞,疲惫却满足地骑回家。风里来雨里去,车链子的“咯吱”声,成了那段日子里独特的背景音乐,就像一位忠实的老友,一路陪伴着我。后来从万丰搬家到宝东,路途遥远,带着自行车实在诸多不便,我只好把它寄放在自强玉珍家。
1990年,老弟在家的时候,我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拜托他把自行车给我骑到宝东来。没想到老弟一口答应,眼神坚定又认真,还真的把这事放在了心上。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出发了。先到自强玉珍家,从角落里推出落满灰尘的自行车,仔仔细细地检查车况。他拿起抹布,把车身擦得干干净净,又给车链上了油,反复调试刹车和车闸,确保没有问题后,才跨上车,从自强一路向万丰骑去。路上,遇到车胎没气了,他就推着车走好几里路,找到修车铺补胎;车链条掉了,他也不慌不忙,自己动手修好。之后,他特意选了个晴朗的好天气,迎着朝阳,向着宝东出发。一路上,他哼着小曲,汗水湿透了衣衫,却依然坚持着。
看着老弟骑着那辆熟悉的自行车,风尘仆仆地出现在宝东家门前,我心里满是感动,眼眶不自觉地红了。在这个离县城中心较远的地方,交通不便,有了自行车,出行变得方便太多。我骑着它,穿梭在宝东的大街小巷,去买菜时,车筐里装满新鲜的蔬菜;去办事时,风一般地赶往目的地。隔壁的国春玲也有一台自行车,每天上下班骑着它,而我的这台,承载着过去的岁月,带着历史的痕迹,继续陪伴着我,在宝东这片土地上,书写着新的故事。
时光悠悠,那些关于布鞋的遗憾,关于自行车的温暖,都成了记忆里最柔软的角落,在岁月的长河中,闪烁着独特的光芒。每当想起,心里就涌起一股暖流,仿佛又回到了那段朴实而又美好的旧时光。
后来,那辆承载着无数回忆的自行车被卖掉了,只为了能给强子凑够学费。我心里有些不舍,但更多的是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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