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阳,后宫,凤仪宫。
价值连城的琉璃盏,被一只素白玉手狠狠掼在地上,炸开一蓬璀璨而致命的碎屑。
“废物!通通都是废物!”
皇后赵稚,这位离阳王朝真正的掌权者,此刻凤袍下的身躯因极致的愤怒与一丝无法遏制的恐惧而微微颤抖。
金銮殿上,她那个只知咆哮的皇帝丈夫,正在用清洗朝堂的愚蠢举动,来掩盖自己的无能。
但赵稚知道,这毫无意义。
她的目光,死死盯着桌案上那张由心腹裴穗传回的、薄如蝉翼的字条。
上面只有两行字。
“广陵江之局,主谋,徐锋。”
“以人心为棋,未损一兵一卒,坑杀八十万众。”
徐锋!
又是这个名字!
那个在她情报中,本该是肾亏体弱、沉迷酒色的北凉三子!
赵稚捏着纸条的指节,因用力而失去血色。她引以为傲的智计、她布局多年的棋盘,在这个名字面前,被砸得粉碎!
坑杀八十万……
这不是凡人能有的手段!
这不是兵法,不是谋略,这是妖术!是神魔才有的、直接玩弄人心的无上权柄!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让她如坠冰窟。
她忽然意识到一个无比恐怖的事实:她和她的离阳,一直在和空气斗智斗勇,真正的敌人,那个叫徐锋的男人,自始至终,都站在九天之上,用看蝼蚁的眼神,俯瞰着她的一切挣扎。
她的道心,在这一刻,破碎了。
指望赵惇?指望满朝文武?
赵稚嘴角泛起一丝绝望的自嘲。
没用的。
对付神魔,只能去求助……另一个神魔!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腾的屈辱与恐惧,快步走入凤仪宫最深处的密室。
密室中央,供奉着一方古朴的青铜镜。
赵稚划破指尖,将一滴殷红的、蕴含着自身气运的凤血,滴落在镜面上。
“嗡——”
镜面瞬间泛起水波般的涟漪,一个模糊而威严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冰原传来,带着俯瞰众生的冷漠。
“赵稚,你这丧家之犬,终于肯来求我了?”
声音,属于北莽女帝!
赵稚强忍着屈辱,沉声道:“女帝陛下,广陵江之败,我们都……小看了北凉。”
“不。”镜中的声音带着一丝讥讽的笑意,“是你小看了,而我,只是损失了三万随时可以补充的骑兵。但你,离阳的国本,动摇了。”
“那个徐锋,不是人!”赵稚的声音透着压抑不住的惊惧,“我需要你的帮助!你必须亲自出手,将他彻底抹杀!为此,我愿意……”
她咬碎了银牙,吐出那个沉重无比的词语。
“……献出离阳一半的国玺玉牒!”
国玺玉牒,承载一国气运。交出一半,等于自斩国运,离阳将元气大伤,再无与北莽抗衡之力!
这是她能拿出的、最后的代价。
然而,镜中的北莽女帝却发出了一声轻笑,那笑声,充满了猫捉老鼠般的快意。
“一半?赵稚,你是不是还没睡醒?”
“现在的你,没有资格与我谈条件。”
赵稚的心,猛地一沉:“你什么意思?”
镜中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而霸道,一字一句,如万载玄冰,瞬间冻结了赵稚的灵魂!
“本帝,要你离阳完整的国玺玉牒!”
“而且,本帝不要你派人送来。”
“本帝要你,堂堂离阳皇后,三日之内,亲自,跪着,把它送到我北莽的龙城!”
“当着我北莽文武百官的面,将它……献给我!”
轰!
赵稚的脑海中仿佛有亿万惊雷同时炸响,她浑身剧震,一张雍容华贵的脸,瞬间血色尽褪,煞白如纸!
让她,离阳的国母,万万人之上,去北莽,跪在另一个女人的面前,献上自己国家的命脉?!
这是何等的羞辱!
这是将她、将整个离阳皇室最后的尊严,放在地上,用脚尖狠狠碾进泥里!
“你……欺人太甚!”赵稚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嘶哑颤抖。
“呵……”北莽女帝的声音充满了胜利者的快意,“你可以不来。”
“那么,你就等着。”
“等着看,那个叫徐锋的小子,如何一步步蚕食你的江山,最后,再笑着拧下你那颗自以为高贵的头颅。”
“记住,是你来求我。”
“我的耐心,只有三天。”
话音落下,镜面上的涟漪瞬间平复,恢复了死寂。
密室中,静得能听到赵稚心脏擂鼓般的跳动声。
去,是奇耻大辱,九死一生。
不去,是坐以待毙,十死无生!
徐锋那张带着玩世不恭笑容的脸,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与北莽女帝那霸道绝伦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化作一张天罗地网,让她窒息。
良久,她眼中闪过一抹歇斯底里的疯狂。
尊严?
在生死面前,一文不值!
为了除掉徐锋这个让她道心破碎的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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