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国的城墙像是生在地里的顽石,任你狂风暴雨,我自岿然不动。
九州诸国私下里都叫它"铁王八国",嘲笑它只会龟缩守城,可真要论起守城的本事,谁也不敢不服。
"当年定国策时,老张头就劝我,说守成不如开拓。“银七拎着左九叶站在云层上,俯瞰着下方棋盘似的田垄,玄铁拐杖无意识地敲击着云气,”我说他懂个屁,凡境百姓要的不是万里疆土,是炕头的热饭,檐下的暖阳。"
左九叶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金国境内的城池都带着股奇特的敦实感,城墙比寻常城池厚出三尺,垛口后隐约可见暗黄色的炮口。
那是银七用仙法改良的"轰天炮",据说能轰碎北莽的玄铁甲。
"七叔公的法子,倒是实在。"左九叶由衷赞叹。
银七刚要接话,脸色突然一沉。
云层下的风里,传来了隐约的哭嚎。
两人落下云头时,正站在金国边防城石城的外郭之下。
这座金国最西端的边防城,此刻正冒着滚滚黑烟,城墙上的苍龙纹被烟火熏成了黑色,几处垛口已经坍塌,露出后面焦黑的断壁。
最触目惊心的是城门……
那扇用玄铁混合精钢打造的万斤城门,此刻竟像纸糊的一样向内凹陷,门楣上"金城汤池"四个大字被血污糊住,只剩下个模糊的"金"字。
"这石城居然被破了!"银七的声音像淬了冰,泛黄的眼珠死死盯着城门下的尸体,"大乾皇都兵败后,这股残兵成了丧家之犬闯到金国来霍乱百姓,着实不能留!"
左九叶倒吸一口凉气,银七这是要全灭了他们啊……
城门内外的尸体层层叠叠,有穿着金国军服的士兵,更多的是布衣百姓。
一个抱着襁褓的妇人倒在石阶上,胸口插着半截枪头,襁褓里的婴儿早已没了声息,小脸青紫,嘴角还沾着血沫。
不远处的酒肆被烧得只剩框架,焦黑的房梁下,挂着几具被烧焦的尸体,看衣着像是酒肆的伙计。
"这群畜生!"左九叶攥紧了拳头,指节发白。
他在大乾国的永清郡见过战乱的流民,却从未见过如此明目张胆的屠戮。
就在这时,城内传来一阵浪笑。
几个穿着冀州军铠甲的士兵正拖着个衣衫褴褛的少女往破庙里走,少女的哭声撕心裂肺,其中一个络腮胡士兵竟笑着用刀挑开了她的裙摆。
"无耻的蝼蚁之辈!"
银七的怒吼震得城墙都在发颤。
他甚至没抬手,那几个士兵脚下的地面突然裂开,滚烫的蒸汽从裂缝里喷涌而出,瞬间将他们的铠甲烧得通红。
士兵们惨叫着滚在地上,却怎么也扑不灭身上的热气,很快就没了声息,只留下几具焦黑的人形。
左九叶知道,这根本不是对决,是仙人对凡人的降维打击。
银七甚至没动用仙力,只是引动了地脉里的阳气,就轻易夺走了数条人命。
"七叔公!"他急忙拉住银七即将抬起的手,"不可再杀了!"
银七猛地转头,眼中的怒火几乎要烧出来:"不杀?留着他们何用?金国百姓都是我的子民!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
左九叶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让,"可您这样杀下去,和他们有什么区别?这些士兵里,说不定有被裹胁的百姓,有被迫从军的农夫!"
"那又如何?“银七的玄铁拐杖重重砸在地上,城门内突然刮起一阵狂风,将所有尸体都卷到半空,”本尊定下的规矩,凡伤我子民者,死!凡屠我城池者,挫骨扬灰!"
狂风里,那些悬浮的尸体突然开始碎裂,化作血雨落下。
城内的冀州军见状,吓得魂飞魄散,纷纷跪地求饶,可他们的身体还是像被无形的手撕碎,血雨越下越大,染红了金城的街道。
"住手!"左九叶突然挡在银七面前,运转全身仙力撑起一道屏障。
血雨撞在屏障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却再也无法前进一步。
"你敢拦我?“银七的气息陡然暴涨,周身的空气都开始扭曲,”小子!这是我的国,我的民,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正是因为他们是您的子民,您才更该冷静!“左九叶的屏障在银七的威压下摇摇欲坠,嘴角已经溢出鲜血,”您杀了这些士兵容易,可他们的家人怎么办?他们的孩子怎么办?难道要让仇恨一代代传下去吗?"
他指着不远处一个躲在水缸里的孩童……
那孩子透过缸口的缝隙,正惊恐地看着漫天血雨,小脸上沾满了污泥。
银七的动作猛地顿住。
他顺着左九叶指的方向看去,泛黄的眼珠里闪过一丝复杂。
"当年您创金国,是为了让百姓安居乐业,不是为了让仇恨滋生。“左九叶的声音带着血沫,却异常清晰,”您现在的做法,与那些残杀金国百姓的大乾叛军,与三宗仙人对凡尘人的屠戮,又有什么不同?"
这句话像把钥匙,突然打开了银七尘封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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