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在林间织成了灰色的网,巴特尔用狍皮裹住青铜鳞片:"达斡尔猎户的规矩,沾了尸气的东西得用三年以上的熟皮裹。"鳞片在皮子里发出滋滋声,渗出一滴滴黑水。
"这手艺倒是和七星会的控尸术反着来。"周卫国翻着父亲日记突然顿住,"七五年六月...他们在二道白河挖出过战国青铜甲?"
金铃儿正在给陈归山喂松子粥,闻言抬头:"鄂伦春古歌里唱过,完达山埋着大鲜卑的葬甲坑。"婴孩突然吐出口中木勺,奶声奶气地念:"铜甲虫...吃月亮..."
鄂温克猎人阿木尔猛地后退两步:"这娃儿说的,和我们在河边见到的尸奴症状一样!"他掏出个桦树皮盒,里面蜷着条青铜蜈蚣,"那些怪物发作前,都会念叨这句。"
陈青山的水晶兰根须突然刺入蜈蚣体内,蓝火骤起。岩温用傣刀挑开灰烬:"看纹路,像是高句丽镇墓兽的变种。"
"恐怕是七星会改良的。"周卫国指着日记上的草图,"当年科考队发现的青铜甲内侧,刻着萨满教的雷鸟纹。"
这时林间突然传来急促的鹿哨声。巴特尔抄起猎枪:"是我们达斡尔的求援哨!"话音未落,三匹驯鹿撞开灌木,鞍上绑着个血人。
"是赫哲族的鱼皮匠老葛!"金铃儿割断绳索,发现他右手小指被齐根切断。陈青山扒开血衣,胸口赫然是用鱼刺绣的北斗七星。
老葛突然睁眼,死死抓住周卫国的腕表:"快...去冰湖...他们要把七姓..."话音戛然而止,七窍钻出青铜蜈蚣。阿木尔眼疾手快斩断虫身,半截蜈蚣竟在血泊里摆出卦象。
"是艮卦,指东北方。"岩温用刀尖拨弄虫尸,"离这二十里有个废弃的国营林场。"
陈归山突然指着树梢:"红眼睛叔叔在笑。"众人抬头,只看见晨雾中飘着半张残破的符纸,朱砂画着眼眶滴血的傩面。
"七星会的引路符。"金铃儿用兽牙钉住符纸,"这怕是要引我们入局啊。"
周卫国突然踹翻树桩:"老子偏要闯闯这个局!当年他们怎么害死我爹..."枪管重重砸在日记本上,震落张发黄的照片——1976年的科考队合影里,年轻的金四爷正站在周建国身后。
队伍在正午时分抵达林场。废弃的采伐车间外堆着七口贴满黄符的棺材,每口棺头都摆着不同民族的酒器:鄂伦春的桦皮杯、达斡尔的牛角樽...
"是七姓的血祭阵!"巴特尔扯开领口,狼头刺青在日光下泛红,"我爷爷说过,当年会盟时七姓族长共饮过血酒。"
陈青山刚要上前,怀中的陈归山突然挣扎哭闹。水晶兰根须自动扎进冻土,从地底卷出半块墓碑,上面刻着:"陈望川之衣冠冢 丁酉年立"。
"这是我爹假死那年!"陈青山攥紧墓碑。金铃儿突然指向车间顶棚:"看天窗!"
生锈的铁架上倒挂着三十六个草人,每个草人心口都别着褪色的工作证。周卫国一枪打落最近的草人,捡起证件念道:"长白山林业局第三采伐队...王德发?这不是九七年失踪的..."
阿木尔突然抽出猎刀:"有东西在棺材里喘气!"七口棺材同时震动,缠棺的墨斗线迸出火花。岩温的傣刀劈开最近棺盖,腐臭的棉絮中突然伸出长满绿毛的手!
"是守山人!"巴特尔按住尸爪,"看他的达斡尔银护腕!"尸身颈间挂着铜哨,正是清晨求援哨的同款。
金铃儿甩出神鼓残片击退另一具起尸:"他们被炼成了护墓奴!"陈青山的水晶兰缠住尸群,叶片突然浮现血色脉络:"这些人体内流着我的血!"
"是陈望川当年留下的守山术。"周卫国翻开日记末页,"七九年记录:'以血饲灵,可镇龙三十年'..."
车间深处突然传来铁链响动,七个戴傩面的黑影推着转生棺走出。领头者手持的招魂幡上,竟缝着周建国工装的碎片。
"爹!"周卫国刚要冲上前,被阿木尔死死抱住。陈归山突然对着转生棺伸手:"爷爷在哭..."
棺盖轰然炸裂,陈望川的尸身端坐其中,双手捧着个陶罐——罐口伸出半截婴儿手臂,腕上系着金铃儿的兽牙链!
"是换命术的母罐!"金铃儿扯断颈间项链,"我去年丢的护身牙..."
傩面人突然齐声念咒,七口棺材射出青铜锁链缠住陈归山。婴孩后背龙纹骤亮,三十六个守山人尸傀同时跪地。
巴特尔趁机斩断锁链:"他们想用龙脉唤醒更可怕的东西!"达斡尔猎刀砍在傩面上迸出火星,面具下赫然是金四爷腐烂的脸!
"老畜生果然没死透!"周卫国连开三枪。金四爷的尸身却借势撞破墙壁,风雪灌入的瞬间,远处冰湖传来惊天巨响。
陈归山突然安静下来,金瞳望向塌陷的湖面:"黑龙在翻身..."他后背龙纹渗出金血,滴在陈望川尸身上竟化作冰晶。
金铃儿突然扯开衣领,鄂伦春太阳纹刺青泛着血光:"快走!湖底埋着大鲜卑的龙葬城!"
众人冲出林场时,最后方的岩温突然闷哼。傣刀当啷落地,他后心插着半截青铜甲——车间阴影里,阿木尔正擦着染血的猎刀冷笑。
"为什么..."岩温跪倒在地。鄂温克猎人踢翻他身子:"三十六年了,我们乌德赫人该拿回守山权了..."
暴雪吞没了背叛者的身影,冰湖裂缝中升起青铜祭坛。陈青山望着坛顶的七星灯,终于明白父亲日记末页那句话的含义:"七姓血未尽,龙眠终有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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