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车碾过哈尔滨中央大街的百年方石,周卫国猛打方向盘拐进昏暗小巷。金铃儿怀里的陈归山突然揪住她兽皮坎肩:"铃姨,房檐上有黑燕子。"
众人抬头望去,巴特尔啐了口唾沫:"是七星会的式神纸偶!"只见俄式洋楼飞檐下挂着串灰白纸人,每个心口都点着朱砂痣。
陈青山摸出父亲留下的铜烟袋锅,在周家老宅铁门上叩出三长两短。生锈的锁孔突然渗出黑血,门内传出机括转动的闷响。
"这锁眼掺了萨满血。"金铃儿指尖沾血在门板画驯鹿符,"当年我太奶奶给抗联送情报时用过这法子。"
铁门吱呀开启的刹那,阴风卷着霉味扑面而来。岩温的傣刀突然横在周卫国喉前:"别动!"刀尖挑断根近乎透明的银丝,二十厘米外挂着颗日制九七式手雷。
"小鬼子到死都在算计。"周卫国踹开玄关处的和服人偶,霰弹枪管扫过积灰的博古架。玻璃柜里整齐码着三十六个青铜甲片,每片内侧都刻着"七三一"编号。
巴特尔突然撞开西厢房门:"快来!"众人冲进屋内,只见八仙桌上摆着套茶具,七只青花盏底分别画着不同民族的图腾。陈归山伸出小手去够鄂伦春神鼓纹样的茶盏,盏中忽然腾起靛蓝火苗。
"是七星血契阵。"金铃儿扯下三根头发投入火中,"当年七姓先祖在此歃血为盟。"火焰猛地蹿高,在墙面映出七道晃动的人影,最右侧的人影忽然开口,声音竟是陈望川:"青山,地窖..."
话音未落,庭院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岩温踹开后窗,两个黑衣忍者正往屋檐泼汽油。"狗日的没完没了!"周卫国抬手两枪,忍者翻身坠入院中水井,爆炸声震得老宅梁柱簌簌落灰。
众人掀开堂屋炕席,露出刻满契丹文的铸铁地窖门。陈青山的水晶兰根须刚触到门环,整株植物突然结出冰碴。"下面有东西在吸龙气!"金铃儿将神鼓残片按在门缝处,"归山,跟你爷爷说句话。"
婴孩咿呀着拍打铁门,地窖深处突然传来龙吟般的共鸣。巴特尔和岩温合力转动绞盘,锈蚀的铁链竟渗出鲜红血珠。
地窖台阶延伸到黑暗深处,周卫国的手电筒光束扫过墙壁,突然僵住。密密麻麻的玻璃罐里泡着各种生物器官,标签用日文写着"龙脉实验体NO.17"。
"这是...我爹的字迹!"周卫国颤抖着举起个罐子,泡在福尔马林里的畸形胎儿手中攥着半块罗盘。金铃儿突然扯住他胳膊:"别碰!罐底连着铜线!"
话音未落,整面墙的罐子突然爆裂,粘液中钻出数百条青铜蜈蚣。陈归山发出刺耳鸣叫,蜈蚣群瞬间僵直落地。婴孩金瞳照亮地窖尽头——具被青铜锁链贯穿的巨型龙骨!
"这才是真正的龙葬城..."老萨满的套马杆从阴影中伸出,勾住片龙鳞,"当年你爹和陈望川拼死保住这截尾椎骨。"
陈青山抚摸着龙骨上的刀痕:"这是斩龙刃的伤口?"
"是七姓先祖留下的。"老萨满用蒙语念了段经文,"光绪二十六年,俄日联军进山寻龙脉,七姓萨满斩龙明志..."
周卫国突然用枪托砸碎角落的铁柜,泛黄的实验记录雪片般飞出。他捡起张1945年8月15日的记录:"...龙气突变,疑似玉碎计划启动..."
"当年关东军想用龙脉搞细菌战。"老萨满的骨节咔咔作响,"你爹和陈望川在最后时刻调换了培养基。"
金铃儿突然指向龙骨下方:"看那些陶罐!"三十六口贴符陶罐围成北斗状,每口罐身都刻着守山人的名字。陈青山的指尖抚过某个罐子时,水晶兰突然开花——罐上赫然刻着"陈归山丁酉年惊蛰"。
"七星会要用我儿续命?!"陈青山挥刀要斩,被老萨满拦住:"罐里装的是归山出生时的脐带血,你爹用这个骗过日本人二十年。"
地窖突然剧烈震动,龙骨缝隙中渗出黑水。陈归山突然哭喊着抓挠后颈,龙纹已蔓延到耳根。金铃儿扯开襁褓惊呼:"龙鳞反甲!他在吸收太多龙气!"
"去漠河!"老萨满劈开七口陶罐,浑浊血水中浮出张桦皮地图,"找鄂伦春最后的驯鹿萨满,只有他们知道怎么..."
屋顶突然坍塌,九鬼隆一的狂笑混着瓦砾砸下:"诸君走不了啦!"他残缺的左眼嵌着陈望川的烟袋锅,右手举着个青铜铃铛,"昭和二十年埋的龙脑香,该醒了!"
陈青山怀中的婴孩突然双目赤红,小手撕开地砖。整具龙骨轰然立起,空洞的眼窝对准周家老宅门前的索菲亚教堂尖顶。
"原来龙眼是教堂!"周卫国翻出父亲1946年的忏悔录,"...为护龙脉,借俄人教堂镇煞..."
九鬼摇响青铜铃,龙骨猛地甩尾扫向众人。岩温推开巴特尔,自己却被龙爪贯穿肩胛:"走啊!去漠河!"傣族汉子反手将长刀钉入龙骨关节,给众人争取到破窗而出的时间。
众人跌跌撞撞冲出老宅时,陈归山后背龙纹已爬满右脸。金铃儿咬破舌尖在婴孩额头画血月:"撑住!鄂伦春的鹿神在黑龙江等着呢!"
身后传来龙骨崩塌的巨响,九鬼的嘶吼淹没在尘烟中:"大日本帝国的龙...啊!"陈青山最后回望时,看见父亲虚影握着烟袋锅,将九鬼的灵魂按进龙骨碎片。
开往漠河的绿皮火车上,周卫国擦拭着父亲的罗盘。金铃儿突然指着窗外掠过的界碑:"你们听!"黑龙江对岸的原始森林里,传来三十六个鄂伦春神鼓的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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