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温骑着白蹄鹿涉过了澜沧江时,江心正浮着半轮血月。他按了按怀中的孔雀翎箭,箭杆上捆着的芭蕉叶已被露水浸透,叶脉间渗出暗红纹路,像极了陈青山腕间的血痕。
"这位小哥哥,你可是来寻蝴蝶结的?"
江边竹楼上此时忽然传来了银铃般的嗓音。岩温抬头望去,只见个穿筒裙的姑娘倚着竹窗,耳垂上的翡翠坠子映着江火,手中竹梭正织着一匹流光溢彩的锦缎。
"阿妹可曾见过戴翡翠耳环的问路人?"岩温勒住白蹄鹿,鹿角上的青铜铃叮咚作响,"我奉长白山镇山人之命,来送解结的钥匙。"
这时姑娘腕间的银镯突然嗡嗡震颤,织机上的锦缎无风自动,浮现出长白山龙脉走向图。图中七处龙眼位置钉着黑铁十字,而在澜沧江第一湾的位置,赫然缠着个血色死结。
"年前湄公河涨大水,冲出了沙俄人的铁十字架。"她指尖抚过锦缎上的死结,缎面顿时沁出血珠,"勐泐十八寨的贝叶经说,这结要孔雀胆来化。"
岩温解下背篓捧出酸笋坛子:"长白山的春草姑娘托我带这个,说龙脉结化开后,请阿妹去喝孔雀汤。"
竹楼里此时突然响起了木鼓声。姑娘抓起织梭往锦缎上一刺,血月倒影中竟浮现出血教堂尖顶。鼓点渐急,她将翡翠耳环摘下一抛:"带着这个去望夫岩,遇到戴同样耳环的人..."
话未说完,江面突然炸起丈高的水柱。三个黑袍教士踏着铁十字架漂来,手中的铜壶正往江心倾倒着黑血。白蹄鹿惊得扬起前蹄,岩温怀中的孔雀翎箭突然自发的飞射而出,箭镞上的暗纹竟与姑娘耳环上的图腾一模一样。
"岩温老弟,接住这个!"
对岸树林中冲出一个戴斗笠的汉子,甩来一捆缠着孔雀翎的竹篙。岩温认得这是勐泐摆渡人岩罕,去年还帮陈家运过镇山符。
这时黑袍教士的铜壶突然喷出腥臭的黑雾,江鱼翻着白肚浮上水面。姑娘抓起织梭往竹篙上一划,篙身顿时燃起青焰:"快把箭插到望夫岩的鲶鱼嘴!"
岩温撑篙跃上江心礁石,见望夫岩下果然有个溶洞,洞口钟乳石形似鲶鱼利齿。怀中的孔雀翎箭突然发烫,箭尾翎毛根根乍起,竟与洞中传来的诵经声产生共鸣。
"东正教的驱魔经!"岩罕挥刀砍断缠向岩温的铁链,"上个月他们占了龙王庙,在神像心口钉了圣血钉!"
岩温反手将箭插入鲶鱼嘴,箭镞触到洞中湿气,突然迸发七彩光晕。黑袍教士们齐声惨叫,手中铜壶接连炸裂,黑血遇光化作青烟。
"这才是真正的解结匙。"竹楼姑娘不知何时出现在洞口,手中锦缎已裹住血色死结,"陈家镇山人当年留的后手——用傣家织女的血脉养了三十三年的孔雀胆。"
此时岩温忽然看清那锦缎上的纹路,分明是放大百倍的锁链纹。姑娘扯断耳环上的翡翠坠子,露出里面封着的金红液体:"告诉陈青山,龙脉结化开时,别忘了勐泐的月光。"
七天后的黎明时分,岩温带着酸笋返回了鹰嘴崖。陈青山正用镇山印拓碑文,见他归来,掌心龙纹忽然游向腕间血痕:"可遇到戴翡翠耳环的织女?"
"她说龙脉结化开了。"岩温掏出那枚空耳环,"但血教堂在勐泐的龙王庙..."
春草嚼着酸笋插话:"哥你腕上的血痕淡啦!"
那日苏正在调朱砂,闻言抬头轻笑:"岂止血痕,今早镇山印吸朝露时,连天池冰纹都转了向。"
陈青山凝视着耳环中的残留金液:"这不是普通翡翠,是镇过海眼的龙睛石。三十年前沙俄人盗走一对,另一颗..."
山下这时突然传来参客的惊呼。众人奔到崖边,见二道白河突然改道,河床裸露处竟埋着一具青铜棺。棺盖上镇着方双头鹰铜印,棺缝中渗出黑血,正顺着新河道涌向勐泐方向。
"罗刹鬼在龙脉里打了连环结。"那日苏的铜镜映出棺中景象,"青山,该请镇山印吃顿血食了。"
陈青山腕间血痕突然迸裂,金红血珠滴在镇山印上。春草嗅了嗅突然变向的山风,蛟尾鞭上鳞片哗啦作响:"我闻见酸笋炖孔雀的香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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