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白山主峰的积雪在朝阳下泛着金红色。陈青山踏过最后一道山脊时,怀中的铜镜突然变得冰凉,镜面浮现出陌生的山势——不是长白十六峰的巍峨,而是南方层峦叠嶂的秀美群峰。
老萨满的骨杖深深插入雪地。杖头雷鸟纹青光暴涨,在雪地上灼烧出一幅地图:长白山主脉向南延伸,与云贵高原的某处山脉遥相呼应。地图边缘浮现出几个模糊的篆字"哀牢……古……"。
"哀牢古国。"那日苏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不属于他的苍老,"汉武帝时的西南夷,他们的祭师懂驭龙之术。"
宝音老汉从怀中掏出一块兽皮地图。这是光绪年间吉林将军府珍藏的《九州龙脉全图》,图中长白山与哀牢山之间连着道淡红色的虚线,旁注"汉武通西南夷时所凿,秘道"。
陈青山心口的三道金纹突然发烫。他解开衣襟,发现金纹已经延伸至腹部,形成个完整的山势走向图——长白山主峰对应心口,而脐下三寸的位置,赫然是哀牢山的标记。
祠堂方向传来急促的钟声。众人赶回时,只见供桌上的铜镜已经碎裂,镜框上缠着条青铜蛇蜕,蜕皮内侧刻满与哀牢山有关的古老符文。老萨满抓起蛇蜕对着阳光细看,发现每片鳞甲上都刻着微缩的祭坛图案。
"有人在哀牢山重启古祭。"老萨满的骨杖点向南方,"太叔公当年分藏三魂,为的就是今日。"
陈青山在祠堂后院发现口樟木箱。箱中整齐码放着十二卷光绪年间的《瀛寰志略》,其中"西南夷"章节被反复批注。太叔公用朱砂在哀牢山位置画了一个圆圈,旁边写着:"铜人南去,必寻古龙脉"。
当天夜里,陈青山梦见自己站在哀牢山巅。三百口青铜棺围成同心圆,中央祭坛上跪着一个穿汉朝服饰的祭师,正在用青铜刀割取山髓晶。梦境最骇人的是,那祭师转身时露出的面容,竟与南极冰城中穿清朝官服的身影一模一样。
梦醒时,枕边多了块青铜残片。残片边缘锋利,表面刻着"元封二年"的字样——正是汉武帝征服西南夷的年份。陈青山将残片贴近铜镜,镜面顿时映出哀牢山深处的景象:一座半塌的古城墙上,十二尊铜人正围着一块龟甲碑跪拜。
"明日启程南下。"老萨满将雷击木雕成的雷鸟佩挂在陈青山颈间,"太叔公的棋局,不止在长白。"
临行前夜,屯子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穿苗家服饰的老者背着竹篓,篓中装着块沾满泥土的青铜碑。碑文用古篆记载着哀牢国灭族时,大祭师将"驭龙术"刻入山髓晶的秘辛。老者指着碑文末尾的图案——那分明是山髓晶的剖面图,晶体内部分层封印着某种活物。
"汉军破城那日,三百祭师化入晶中。"老者的指甲划过碑文,"如今有人要唤醒它们。"
陈青山心口的金纹突然刺痛。他想起南极冰城里的三百口青铜棺,想起太叔公妻子水晶棺中的山髓晶,一个可怕的联想浮现在脑海:难道哀牢古国的祭师魂魄,就是炼金术士们追寻的"活傀"本源?
南下途中,铜镜每日寅时准时显现哀牢山的景象。第十二天拂晓,镜中古城墙上突然多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穿清朝官服的铜傀正在龟甲碑前刻符,它手中的青铜刀与陈青山梦中见到的一模一样。
"是同一个灵体。"老萨满用骨杖在地上画出轮回符,"它从汉朝活到现在,换了无数的躯壳。"
哀牢山麓的苗寨里,陈青山见到一块残破的界碑。碑文记载此处原是汉武帝所设"哀牢县"旧址,光绪三十四年曾有德国考察队来此。碑阴刻着太叔公的笔迹:"铜人十二,南取古龙脉,当阻于……"后半截被人为凿毁。
寨子里的老人取出珍藏的牛皮地图。图中标注着条隐秘的山路,终点是哀牢国最后的祭坛遗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图上竟用朱砂画着十二个铜人图案,与长白山见过的完全一致。
"三年前来过洋人。"寨老指着山腰处的岩洞,"他们从洞里搬走了一块会流血的石碑。"
当夜暴雨倾盆。陈青山在岩洞深处发现了德国人遗留的勘测工具,还有半本烧焦的日记。残页上依稀可辨"圣血兄弟会西南分会"字样,以及一段关于"永生祭"的记载:需要三百具特殊血脉的活傀,十二处龙脉灵气,和一块刻着上古符文的龟甲。
铜镜在雷雨中自行浮起。镜面映出祭坛遗址的景象:龟甲碑已经复位,碑前跪着十二具穿苗装的干尸,每一具干尸手中都捧着一块山髓晶碎片。更骇人的是,干尸们缺失的右耳伤口处,都插着根铜钉——与镇山钉形制相同,却泛着诡异的黑红色。
"太叔公当年没拦住它们。"那日苏的翡翠右臂突然渗出靛蓝色液体,"现在轮到我们了。"
暴雨停歇时,陈青山在岩洞石壁上发现了太叔公最后的留言。刻痕被岁月磨得模糊,但借助铜镜的反光,仍能辨认出那段警告:
"哀牢祭师未死,它们化入山髓晶等待苏醒。铜人南取古龙脉,实为嫁接灵气。若十二处龙脉贯通,则三百祭师重生。"
落款日期让陈青山浑身发冷——正是太叔公失踪前三天。
黎明时分,众人向祭坛遗址进发。穿过最后一道云雾时,陈青山心口的金纹突然发出嗡鸣。远处山脊上,十二尊铜人正抬着龟甲碑缓缓移动,碑文在朝阳下泛着血光。
铜镜映出骇人真相:龟甲碑上的符文根本不是文字,而是三百个蜷缩的人形。当铜人将碑石竖立在祭坛中央时,陈青山看清了碑顶的标记——那是个与长白山青铜祭坛完全相同的阵图,只是阵眼处镶着块漆黑的山髓晶。
"是逆转的镇山器。"老萨满的骨杖深深插入泥土,"有人在炼制'破山器'。"
陈青山握紧镇山钉。钉尖山髓晶突然射出血色光线,与龟甲碑上的黑晶遥相呼应。在光线交汇处,空气扭曲出一个模糊的时空隧道——他看见汉朝的哀牢祭师,光绪年间的德国炼金术士,以及南极冰城里的铜傀,正在完成某种跨越两千年的邪恶仪式。
当第一缕阳光照在龟甲碑上时,陈青山做出了决定。他举起镇山钉,对准自己心口的三道金纹狠狠刺下——
"既然三魂归一才是镇山器,那就以身为祭,永镇龙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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