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梁柱上垂落的经幡拂过面颊时,林墨闻到了腐鼠味混着檀香的诡异气息。十二盏人皮灯笼在供桌前摇曳,照亮正中那尊鼠首人身的鎏金神像。神像爪间托着的青铜香炉里,插着三根缠满黑发的线香。
"劳烦林医官看看这几个孩子。"
里正鼠头杖敲击地面,四个妇人抱着襁褓从帷幔后转出。林墨刚要上前,最前面的妇人突然踉跄着跪倒,怀中的襁褓重重摔在青砖上。刺耳的啼哭声中,包裹的麻布散开,露出个浑身长满灰斑的男童。
"造孽哟!"神婆从阴影里闪出,鼠皮面具下传出含糊咒骂。她枯爪般的手扯开男童衣襟,脖颈处赫然印着圈锯齿状伤口,暗红血渍在锁骨汇成鼠头图案。
林墨按住男童滚烫的额头,触感像摸到块将腐的肉。银针探向风池穴时,男童突然睁眼,瞳孔缩成两道竖线:"灰娘娘饿......"稚嫩童声里混着尖细鼠叫,惊得药箱里雄黄粉簌簌洒落。
"中邪了!"神婆厉喝,人骨铃铛狠狠砸向男童天灵盖。里正的鼠头杖却抢先架住铃铛,独眼盯着林墨冷笑:"林医官是见过大疫的,这等小症想必......"
"取艾草三钱,雄黄......"
"用我的药!"神婆劈手夺过药方,鼠皮面具缝隙里钻出几根灰毛,"外乡人懂什么灰仙药理!"她将个陶罐砸在案上,黑褐药汁溅湿林墨袖口,腥臭味中浮着层油脂。
阿沅忽然从梁柱后转出,捧着药臼的手背青筋暴起:"我来煎药。"她低头碾碎药草时,发丝间闪过金属冷光——后脑竟插着三根封穴银针!
林墨扣住男童脉门,指腹下搏动忽快忽慢如同鼠窜。掀开孩童裤脚时,他呼吸骤停:脚踝处皮肤透明如纱,能看见青紫血管里有什么细长活物在游走。
"让我看看舌头。"
男童咧开嘴的瞬间,林墨袖中银针已抵住他咽喉。那根本不是什么舌头,而是条长满倒刺的灰鼠尾!尾尖正卷着半片带血的指甲盖,看形状竟像是从人手指上生生拔下来的。
"放肆!"里正鼠头杖横扫,青铜鼠牙擦着林墨耳畔划过。神婆趁机将药汤灌进男童口中,黑汁顺着嘴角流下,在青砖上蚀出蜂窝状孔洞。男童四肢突然反折成诡异角度,口中发出成年男子的嘶吼:"时辰到了......"
祠堂深处传来铁链拖地声,震得香炉灰簌簌而落。阿沅突然打翻药罐,滚烫药汁泼在神婆鼠皮面具上,面具下顿时响起血肉灼烧的滋滋声。
"小蹄子找死!"神婆暴怒扬手,人骨铃铛砸中阿沅额角。少女踉跄着撞向供桌,十二盏人皮灯笼齐齐爆裂,飞溅的尸油点燃帷幔,火舌瞬间吞没鼠首神像。
混乱中林墨抱起男童疾退,指尖触到其腰间硬物——那是半块染血的青铜鼠符,纹理与破庙牌位如出一辙。男童突然咬住他手腕,尖牙刺破皮肉的刹那,林墨看见他瞳孔里映出密密麻麻的灰影,正顺着梁柱潮水般涌来。
"走水啦!救灰仙娘娘金身!"
村民的嚎叫从四面八方响起。林墨趁乱冲出祠堂,怀中的男童突然轻如枯骨。月光下他惊恐发现,孩童裸露的皮肤正在片片剥落,底下钻出的灰毛间嵌着无数细小眼珠。
巷道里传来铃铛乱响,赤脚的村民们手持火把狂奔而来。他们的影子在青石墙上扭曲拉长,分明是鼠群奔窜的形态。林墨闪身躲进水井后的夹巷,却撞见两个村民正在分食什么活物。
"今年祭品嫩得很......"
"心肝留给灰娘娘......"
黏腻的咀嚼声戛然而止。其中一人转头时,林墨看见他嘴角垂落的肠衣上还粘着杏黄符纸——正是白日送亲队伍棺木上见过的!
怀中的男童突然剧烈抽搐,灰毛下钻出数十条肉红触须。林墨将其抛入井口的刹那,井下传来此起彼伏的婴啼,接着是令人牙酸的啃噬声。
"在这里!"
火把的光圈笼罩过来时,林墨翻身跃上屋顶。瓦片在脚下碎裂的脆响中,他看见整个村子的屋顶都匍匐着弓背的人影,月光为他们镀上银边的轮廓分明拖着条鼠尾。
医馆东厢房的窗纸突然破开个洞,阿沅惨白的脸在洞口一闪而过。林墨踏着飞檐扑进屋内,少女正用烛火烧灼自己手腕的鼠齿印,焦糊味里混着奇异的檀香。
"他们要把你炼成灰仙药引。"阿沅撕开袖口,小臂上密密麻麻的针孔组成鼠形图案,"祠堂地窖里锁着前三个医官,皮肉都叫鼠群剔净了。"
远处传来里正的怒吼,青铜鼠头杖砸击地面的声音如同丧钟。阿沅突然扯开衣领,锁骨下方赫然镶着块青铜鼠符:"子时三刻去古井,或许......"
房门轰然炸裂,神婆顶着焦黑的脸皮闯入,人骨铃铛摇出刺耳鸣响。阿沅转身抱住林墨后腰,在他耳边吐出冰冷的气音:"小心药汤。"
林墨袖中银针激射而出,神婆闪避时鼠皮面具脱落,露出血肉模糊的脸——溃烂的皮肉间竟嵌着数百颗鼠牙!趁这空隙,他撞破后窗滚入院落,却见井沿趴着个无脸妇人,正用长舌舔舐青石板上残留的药渣。
寅时的梆子声撕破夜空时,林墨终于甩开追兵。他藏身于村外乱葬岗的碑林间,指尖摩挲着那半块青铜鼠符。月光掠过残碑上的铭文,斑驳的"祭"字正在渗出黑血,而远处青石村上空,上百盏孔明灯正托着焦黑鼠尸冉冉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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