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涧暴涨的浑水裹着枯骨拍击着石岸,林秋河腕间的血字在月光下泛着磷光。他刚把浸透的戏服碎片塞进石缝,忽听得山道上传来杂沓的脚步声。
"这破天气!"粗哑的男声混着马蹄铁磕碰声渐近,"庙里有火光!"
五个披蓑衣的身影撞开庙门时,林秋河正躲在残破的韦陀像后。为首的马脸汉子抖着蓑衣上的水珠,后腰别着的砍刀撞上香案,供碗里的陈米腾起了青烟。
"真他娘的邪门。"独眼老头捻着佛珠凑近戏台,"这鼓面咋跟人肚子似的起伏?"
林秋河瞳孔骤缩——严九郎的人皮鼓正悬在戏台中央,鼓面凸起的人脸变成马脸汉子的模样。他刚要出声示警,后颈突然贴上冰冷的指尖。
"嘘——"青芜腐烂的半张脸从梁上垂下,"好戏要开场了。"
严九郎的鼓槌重重砸在鼓面。马脸汉子浑身剧震,蓑衣下的砍刀当啷落地:"我...我控制不住手脚了!"他四肢扭曲着爬上戏台,眼球凸出眼眶,"救...救命!"
独眼老头转身欲逃,庙门却被血色戏服封死。鼓声渐急,马脸汉子抓起案头朱砂丸塞进口中,喉结滚动间发出非人的嘶吼:"痛快!"他抄起青龙偃月刀舞得虎虎生风,俨然成了戏中关公。
"《钟馗捉鬼》第一幕——斩魍魉!"严九郎的烂脸从鼓面浮现,"请诸位看官落座。"
看客席上的积灰无风自动,首排座椅浮现出五个血字名字。林秋河看见自己的名字出现在第三把椅子时,青芜的水袖已缠住他的脚踝:"公子该入座了。"
"且慢!"林秋河亮出掌心血字,"我能让这出戏更精彩。"他故意提高声调,"当年林鹤年留下的戏折里,可藏着换命的法子。"
鼓声骤停。严九郎的鼓槌悬在马脸汉子天灵盖上方:"说!"
"放他们走,我告诉你在哪。"林秋河指向瑟瑟发抖的茶商夫妇,"否则我立刻焚了这段记忆。"他作势要将镇魂钉刺入太阳穴。
青芜的指甲突然刺穿茶商肩头:"你可以试试。"她拽出条血淋淋的肉筋,"正好缺根琴弦。"
凄厉的惨叫中,马脸汉子的刀锋突然转向自己腹部。严九郎阴笑:"戌时三刻已过,该换角了。"鼓槌轻敲三下,房梁垂下的钢丝精准套住马脸汉子的脖颈。
"不!!"马脸汉子疯狂地挣扎着,刀刃在肚皮上划出血口。林秋河猛地掷出镇魂钉,钢丝应声而断的刹那,整面戏台顶棚突然塌陷。
十三具裹着戏服的干尸从天而降,腐烂的指尖齐齐指向马脸汉子。他的皮肤开始鼓胀,戏服裂口处钻出密密麻麻的钢丝,在皮肉间织成血色铠甲。
"快割断钢丝!"林秋河将砍刀踢向独眼老头。老头刚握住刀柄,整条右臂突然被无形力量拽向鼓面,皮肉如融蜡般剥落,白骨五指死死扣住鼓槌。
严九郎发出夜枭般的尖笑:"好一副硬骨头!"鼓面吞下整条臂骨,凸起的人脸变成老头模样,"下一位该换谁来打鼓?"
马脸汉子突然静止。他的眼球滚落在地,露出钢丝绞成的瞳孔:"我看见了..."腹部钢丝骤然绷直,"看见你们怎么死的!"
青龙刀横扫而过,茶商的头颅高高飞起,脖腔血柱喷在鼓面绘成符咒。严九郎贪婪地舔舐着血符:"好!好!八十年来头回尝到活人血!"
青芜的水袖缠住茶商妻子拖向后台:"该给新鼓备料了。"妇人尖叫着抓住门框,指甲在青砖上犁出十道血痕。林秋河抄起佛珠砸向水袖,檀木珠突然爆燃,在戏台上空炸出金色符印。
"往生咒?"严九郎的鼓面被灼出焦痕,"你从哪得来的!"
趁此间隙,林秋河拽起幸存者冲向偏殿。残破的罗汉像后竟有道暗门,门缝渗出刺骨寒气。独眼老头突然诡笑:"这门我熟..."他独眼变成血红色,"当年我就是在这儿剥的..."
话未说完,老头的舌头被钢丝拽出喉头,在空气中扭成戏词。暗门轰然洞开,腥风卷出上百件血色戏服,每件心口位置都钉着黄符。
"快进去!"林秋河将茶商妻子推进暗室。最后一瞬瞥见门外景象——马脸汉子的皮囊如气球般胀破,钢丝骨架正追着青芜的水袖啃噬。
暗室石壁上布满抓痕,角落堆着七盏白灯笼。林秋河刚点燃灯烛,火光突然变成幽绿色。茶商妻子突然掐住自己脖子:"有东西...在我喉咙里..."
她的下颌骨发出断裂声,口中钻出半截鼓槌。严九郎的声音从槌头传出:"林公子可知,为何戏班要收留活人?"槌身裂开露出森森牙齿,"新鼓要裹三层人皮才够响啊。"
暗室地面突然塌陷。林秋河坠落时抓住岩缝,看见下方血池里泡着几十具鼓架,最新一具赫然是茶商的无头尸。青芜倒挂在洞顶轻笑:"这些可是你的列祖列宗?"
岩壁符咒突然亮起红光。林秋河怀中的玉珏腾空而起,在血池上方拼出残缺的八卦阵。池中鼓架纷纷抬手抓向光阵,最苍老的那具嘶吼着:"毁掉...契约..."
"原来在这儿!"严九郎的鼓槌破顶而入,血池沸腾如滚汤。林秋河抓住最近的鼓架借力跃起,那具鼓架的脸突然变成祖父林鹤年:"快走!契约在..."
血浪吞没话音。林秋河攀着垂落的钢丝爬回暗室,茶商妻子已变成鼓架上的新皮。她的脸皮正在鼓面舒展,嘴角缝着金线:"救...我..."
庙外传来三更梆子声。严九郎的怒吼震落梁上积灰:"子时将至!该换新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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