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饭饭走到了海边。
其实说来很神奇,H市也是一个沿海城市,茜茜娅被发现的地方距离海岸线也不过十几公里。
可就是这十几公里的陆地,对于鱼来说,就是从死到生的距离。
海岸上是一片又一片的人造沙滩,被压扁的易拉罐、啤酒瓶随处可见,各种废弃塑料,混合着粘稠的不知名液体。
周饭饭的视线越过重洋彼岸,还有无数的船只在向海里倾倒不明的液体,她不知道那东西的成分。
她只闻到死亡的恶臭,听到她子民的哀鸣。
“……不能杀。”周饭饭喃喃自语,指尖几乎要将掌心掐出血来。
神说,有强力者不能过多干预自然万物的规律,她不能凭自己的喜好来决定生命的去留。
她也知道,这些行为并不一定是在做事的人的本心,人类是复杂的社会生物,他们之上还有更强大的人,更复杂的考虑。
她也清楚,人类世界的海早已不属于海界的范畴,他们之间只有一片窄窄的峡谷相连接。
从神将这一片海从她的领域里割裂到人类世界的那天起,这里的鱼,这里生长的生物都不再是她的孩子。
可是父神……这已经成了她躯壳上的一块病灶,海底的熔岩构成了她的眼睛,如今她的泪水都已经变得污浊,她的肢体上坠落腐肉。
人类如此贪婪,却成为了您庇护的宠儿。
凭什么?
周饭饭抬起脚向海水里走去,傍晚的天空将海水映照成与她瞳孔一样辉煌的灿金色。
在她的脚下,海水谦卑的分开,匍匐着战栗着迎接王的到来。
岸上的人不明就里,沙滩上的救生员着急的跟着她,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前走。
“哎!!那个姑娘!!”
“别走深了,要涨潮了!!!”
在晒得发黄发黑的手触碰到周饭饭之前,海面猛地掀起一座巨浪,要将这不敬主上的宵小埋葬在海里。
周饭饭回过头,白净的脸上再不见平时面对唐粥粥的那些娇气那些懵懂,她漠然的看着这张苍老的劳动者的面庞。
海浪静止在她身后,徒然掀起万丈,又静谧的消失在一片水波当中。
许久后,她叹了口气,好像放弃了什么。
海水从救生员的脚下退却,徒留一片光滑细腻的沙。
像是涨潮前大海最后的温柔。
那个女孩也不见了。
……
周饭饭走到了一片珊瑚礁上,赤着双脚平静的俯瞰脚下碧波万顷。
再抬眼看向远方时,一首奇异的曲子从她的唇间流淌而出,那语调诡谲,隐约可以听见希伯莱文和拉丁文交杂。
Yam kadosh b'za'am nitparets
无尽圣海在烈怒中崩摧
Livyatan mitpatel ba'tehom
深渊的暴主翻涌怒吼
B'adirut Adonai HaMelech
因至高君王的呼唤
Charavot yam mechasim et ha'aretz
万顷波涛将于此赴战
那是刺向仇人的匕首,又飘渺如圣音。
她的黑发被海风拂过,一双灿金色的眼眯起,看向天空,海浪抚过她赤裸的脚心,焦急的不知道如何安定王的愤怒。
Non dormiunt ossa sub crystallis
仇人的双脚将在巨浪的刀尖上起舞
换回涛声的宽恕
在她的脚边,一座座山浮现,那是数十头座头鲸。
中央跪伏着一个绿尾的鲛人,面颊上若隐若现的腮昭示着他贵族的身份。
他是如今海界领主代理人——海怪拉哈伯的下属,常年管制人类与海界的界卡。
周饭饭向前走去,踩上了为首的巨鲸,海浪在她的掌心不舍的流连。
“去问问拉哈伯,是不是嫌他的丑脑袋在脖子上待的太久了。”
“把我的领地管理成这样。”
那鲛人疯了一样颤抖起来,口鼻处渗出蓝色的血液,将额头紧紧贴在海面上,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哀求。
拉哈伯手段残忍,这种话让自己去传达,至少他是肯定活不了了。
周饭饭没有再理他。
人鱼族只有一个流落在外吗?如果茜茜娅是意外,那争抢人鱼肉的人难道第一天知道这东西能吃吗?
谁都不干净。
周饭饭抬起自己的手腕看了眼儿童手表上的时间。
快要五点半了,粥粥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在家里等她吃饭了,她得回家去。
她在座头鲸的背上跺了跺,平静的发出威胁的声音:“游快点,给你两分钟。”
……
唐粥粥有点蔫蔫的。
倒也不是说罗杰一家子就把她恶心成这样,实在是……
她现在是特管局的员工,因着周饭饭的原因,茜茜娅也算是自己人。
……总有一种没保护好对象家里晚辈的愧疚感。
虽然当时去的所有人都把那一家三口都折腾了一遍,但是最后还是得把人七七八八的治好然后送回局里走法律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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