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括不紧不慢,解开第二道账册,从中取出一张羊皮地图。地图上,用秦篆清晰地标着 “赵胜封地” 与 “匈奴草场” 的红线,两条线在河套屯田区交汇,形成一个狰狞的十字,仿佛预示着一场即将爆发的危机。“密信的火漆印,” 赵括伸出指尖,轻轻停留在地图角落那若隐若现的苍头纹暗记上,“和七姓贵族袖口的秦锦,用的是同一种丹砂。这足以证明,背后的阴谋并非偶然,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通敌行径。”
恰在此时,殿外传来一阵整齐而有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墨玄率领着工室匠徒大步闯入,每个人手中都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只被篡改的量器。“这些升子的内壁,” 李同快步上前,伸手掀开蒙布,三十只裂升在殿内一字排开,宛如一列严阵以待的雁阵,“都刻着平原君府的验讫印,铁证如山,无可辩驳。” 说完,他再次扯开袖口,露出新烙的马服邑匠籍,神色坚定地说道:“小臣今日起,只认丞相的狼头印,愿为新政效犬马之劳,绝不再受奸人胁迫。”
御史大夫见状,赶忙上前,将手中的象牙笏一横,笏面上 “廷尉会审” 四字用秦隶书写,笔锋刚劲有力,却带着明显的咸阳习气。赵括一眼便认出,这是郭开余党的笔迹,就如同他早已洞悉平原君此刻按在案角的手,正悄悄摩挲着秦式袖扣,那细微的动作,仿佛在无声地暴露着他们之间不可告人的勾结。“依赵律,” 御史大夫目光闪烁,刻意避开那装满金币的匣子,“贵胄封地若有争议,需经廷尉 ——”
“不必了。” 幼主突然开口,声音清脆响亮。他猛地落下王玺,朱红印泥稳稳盖在账册首幅,恰好严严实实地压住了平原君的马印,仿佛在宣告着正义的裁决。“相叔的战马既然跑得如此之快,” 幼主望向殿外纷飞的大雪,眼神中透着一丝决绝,“那就去河套替寡人看顾烽燧吧,也算是将功赎罪。” 少年的声音混着殿角铜漏那有节奏的滴答声,显得格外清晰:“削爵三级,罚守军屯,即日起即刻启程前往九原郡,不得有误。”
平原君听到这判决,手中的玉笏 “当啷” 一声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是他心中希望崩塌的声音。他眼睁睁地看着赵括将秦国金币倒入丹炉,炉火熊熊燃烧,铜液在其中翻滚腾跃,腾起阵阵青烟。那些曾被用来购买刺客、妄图颠覆赵国的黄金,此刻正逐渐化作 “新政基金” 的第一炉铜水,仿佛在见证着正义的胜利。“陛下!” 平原君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颤抖,近乎绝望地呼喊着,“老臣乃赵武灵王 ——”
“武灵王的剑,” 赵括毫不留情地打断他,伸手指向殿外的招贤馆,商鞅的徙木木雕在纷飞的大雪中静静矗立,宛如一座不朽的丰碑,“当年斩杀的,正是那些阻碍变法的贵胄。” 他缓缓解开断云剑穗,将那染着血渍的剑穗轻轻放在御案之上,“臣昨夜在东武城地窖,还发现了这个。”
呈上去的羊皮残卷上,郭开的字迹清晰可辨:“赵胜若得河套,可分其地与匈奴。” 残卷边缘的齿痕表明,这是从密信上硬生生撕下来的。平原君看到这残卷,脸色瞬间变得比雪还白,如同被抽去了脊梁骨一般,整个人瘫软下来。他终于明白,为何赵括昨夜坚持要亲自搜查地窖,原来那些被他匆忙烧毁的密信,早被赵括的细作暗中收集起来,精心拼凑还原,成为了他通敌叛国的铁证。
廷尉的审案牍书还未来得及展开,幼主的第二道王令已然下达:“着平原君即日起启程,所遗东武城封地,按双籍法重新勘定。” 少年天子头戴冕旒,垂下的珠串遮住了他的眉眼,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然而,赵括却敏锐地瞥见,幼主掌心紧紧攥着的胡汉双籍竹简,那是昨夜他亲手一笔一划抄录的《胡垦令》,仿佛在昭示着他对新政的坚定支持。
退朝之时,赵括在丹陛遇见了捧着熔金模具的李同。模具崭新,在阳光的照耀下,匠徒们新铸的狼头印纽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模具边缘,刻着 “胡汉同量” 四字,字体古朴苍劲,正是尸佼在河套精心设计的合文。“这些金币,” 李同伸手轻轻摸着滚烫的模具,眼中满是期待,“能买多少石胡麻呢?想必能为河套的百姓带来不少福祉吧。”
“能买的,” 赵括抬眼望向正在拆除苍头纹照壁的东武城使者,目光深邃而坚定,“是河套水渠的三丈基石。” 他的思绪,忽然飘回到在平原君地窖看见的场景:秦国金币与赵地量器杂乱地混在一起,就如同贵胄的阴谋与胡汉的盟约相互交织。但他坚信,所有的一切,终将在这熊熊燃烧的熔炉中经受考验,分出真伪,迎来正义的裁决。
这一夜,邯郸工室灯火通明,炉火熊熊。李同带领着匠徒们,在新铸的量器底部一丝不苟地刻下 “马服” 暗纹。每一道刻痕,都倾注了他们的心血,且比平原君府那造假的印更深三分,仿佛在向世人宣告着新政的决心与力量。赵括的断云剑静静挂在案头,剑刃寒光闪烁,映着窗外纷飞的雪光,将廷尉呈上来的审案牍书投射在墙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秦隶文字,在剑光的映照下,仿佛幻化成了河套广袤无垠的阡陌田野 —— 在那里,胡汉百姓正用统一的量器,满怀希望地丈量着新垦的土地,开启崭新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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