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山,八部族的狼头旗在山谷间烈烈翻卷,发出 “呼啦啦” 的声响,好似在昭告一场至关重要聚会的降临。赵括的战车沿着蜿蜒且满布狼藉的山道徐徐行进,车轮与匈奴人遗留的骨制路标相互摩擦,那尖锐刺耳的声音在寂静的山间悠悠回荡。车辕之上,双籍纹虎符于缥缈雾气里时隐时现,仿若一颗神秘莫测的星辰。而在前方不远处,楼烦王帐前的青铜狼首鼎庄重地矗立着,鼎身镌刻的神秘纹路在熹微晨光中闪烁着冷冽的光泽。这鼎乃是三年前河套之战时,赵军从匈奴手中缴获的祭器,承载着往昔战火的硝烟与荣耀,如今摇身一变,成了此次会盟的关键信物。
休屠部单于的毡帐前,七名胡族首领围坐在火塘边。火塘中,熊熊燃烧的火焰不断跳跃,将众人的面庞映照得忽明忽暗。羊皮靴底的积雪在熊皮毯上缓缓融化,汇聚成一小滩水渍。赵括踏入帐内之际,休屠单于正全神贯注地用匈奴文在桦树皮上刻写战死者名单。骨制刻刀在粗糙的树皮上划过,发出 “嘎吱嘎吱” 的声响,与帐外斥候那悠长而凄厉的狼嚎相互交织,营造出一种诡谲却又和谐的氛围。“汉人丞相,” 单于抬起头,目光如炬,豹皮护腕不经意间撞响了身旁的铜壶,发出清脆的声响,“你要我们以十帐为‘蠡’,可晓得匈奴的月亮,压根照不亮你们汉人的算筹?” 话语中满是对赵括提议的质疑与困惑。
赵括神色泰然,不慌不忙地解下改良后的皮甲。这件甲胄设计精巧,肩部保留着匈奴风格的狼头护肩,狼头造型栩栩如生,仿若随时都会扑跃而出,尽显胡族的勇猛与不羁;而在要害部位,却巧妙地嵌着赵军的玄鸟纹铁胄,玄鸟纹精致细腻,透着一股神秘的力量。“休屠部去年在河套走失的二十匹战马,” 赵括声音沉稳有力,他将刻有双籍编号的木牍轻轻推过火塘,木牍在火光的映照下,纹路清晰可见,“是汉地屯田民依照《胡垦令》,用赔偿的三石胡麻赎回的。” 火塘的青烟袅袅升腾,悠悠掠过他胸前的双籍腰牌,腰牌上的双籍纹似乎在默默诉说着胡汉融合的故事。“联保制仅在战时生效,平日里,你们的巫祝依旧可按习惯法断案。” 赵括进一步解释,试图消除单于的顾虑。
恰在此时,帐外突然传来一阵战马的嘶鸣声,高亢而激昂。原来是鄂博率领着护垦军,正护送着装载赵制量器的车队缓缓经过。休屠单于的目光瞬间被车辕上的青铜方升吸引。这青铜方升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古朴的气息。方升边缘,刻着匈奴文的换算表,那是赵括特意让工匠镌刻上去的。“这物件,” 单于伸出手指,轻轻划过冰冷的铜面,眼中满是疑惑,“能称出胡族勇士的荣耀?” 显然,他对这看似寻常的量器满心怀疑。
“能称出十帐联保的分量。” 赵括语气笃定,从箭囊中取出断云剑。剑鞘上,胡族工匠镶嵌的宝石在火光中闪烁着冷光,宛如夜空中的寒星。“倘若某一‘蠡’发现敌情却不报,受连坐之罚的并非十帐牧民,而是 ——” 他微微停顿,指尖轻轻掠过单于腰间的狼头弯刀,刀身寒光一闪,“在座的诸位首领。” 此言一出,帐内的空气仿若瞬间凝固,众人的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林胡部首领听闻此言,情绪激动,鹿皮护腕重重地砸在火塘边,溅起一片火星。火星如流星般四散飞溅,其中几颗恰好落在赵括脚边的双籍文牒上。那文牒用匈奴文和汉隶两种文字书写着:“战时联保,和时互市,胡族习惯法与赵律并行不悖”。这简短的文字,却蕴含着深刻的意义,是胡汉和平共处的重要准则。“我们的马群需要水草丰美的牧场,” 休屠单于沉默片刻后,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而你们的耕牛,需要我们的战马保护。” 这句话,道出了胡汉双方相互依存的关系。
赵括微微点头,向尸佼示意。尸佼心领神会,迅速展开舆图。这舆图乃是用狼毫笔精心绘制而成,崭新的墨迹散发着淡淡的墨香。在舆图上,狼山防线图清晰地展现出来,八部族的游牧区与汉地屯田区以双籍界石划分得清清楚楚。每十里便设有一个 “蠡”,“蠡” 处插着狼头与玄鸟并存的界旗。这些界旗在微风中轻轻飘动,象征着胡汉之间的联合。“休屠部的斥候队,” 尸佼拿起算筹,轻轻敲在代表阴山的沙堆上,沙堆微微晃动,“可优先使用赵军的烽火台,通过狼嚎与烽烟双重方式报信。” 如此一来,胡汉双方的信息传递将更加及时、准确。
休屠单于听着尸佼的介绍,手中的刻刀突然 “啪” 的一声折断。他紧紧盯着舆图上代表赵军屯垦点的红点,那些红点如同繁星般,与胡族的青色狼头旗相互交错,构成了一个前所未有的严密防御网络。“我要在盟约刻石上,” 单于猛地扯下颈间的狼头项链,项链上的狼头在阳光下闪烁着金属的光泽,“刻上休屠部的月牙纹。” 他的语气坚决,不容置疑,月牙纹对于休屠部而言,有着特殊的意义,是他们部落的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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