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手腕骤然一振。
在场众人只觉眼前一花。
三丈外的箭靶微微颤动——红心处赫然多了一个透光的剑孔,边缘平整得如同精心裁剪。
而宁芙依旧保持着原来的站姿,剑尖垂地,仿佛从未出鞘。
"这...这怎么可能?!"新兵中爆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呼。
有人使劲揉着眼睛,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侯七偷偷捅了捅李当归:"看见没?这就是「剑术」神力!听说她能在雨滴落地前斩开每一滴水珠..."
“你!”
宁芙的剑尖陡然刺破空气,直指李当归,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出列。”
李当归的腿肚子微微发颤,却不敢迟疑,踉跄一步迈出队伍。
宁芙手腕一翻,将木剑掷在他脚下,剑身“啪”地一声砸起几粒尘土。
“示范基本格挡姿势。”
李当归笨拙地弯腰拾剑,指节僵硬地扣住剑柄,摆出一个歪斜的架势。
队伍里立刻传来几声压低的嗤笑,像细针般扎进他的耳膜。
宁芙的眉头越拧越紧,忽然一步上前,剑鞘“啪”地抽在他手腕上!
“手腕下沉!”她厉声道,“你这是握药锄还是握剑?”
木剑“咣当”一声砸落在地。
李当归慌忙弯腰去捡,却听见头顶传来一声冷笑:
“药铺出来的娃娃,就该老实待在后方。”宁芙的声音像刀刃刮过青石,“战场上——可没人给你煎药的时间。”
这便是李当归与宁芙的第一次对话。
在他眼中,这位冷若冰霜的女将军严厉得不近人情。
可他不知道的是,宁芙也不过是个刚满二十的女子。
头一回接手李当归这样由平民组成的新兵,她不知该如何训练这群毫无根基的百姓。
只能用最锋利的言辞铸成铠甲,将生涩与责任一同掩藏在那副冰冷的面具之下。
......
训练比侯七描述的更残酷。
每日寅时起床,先跑二十里山路,接着是数百次挥剑练习。
李当归的手掌第二天就磨出血泡,第三天结痂,第四天痂破血流。
到第七天时,他的成绩仍是全营垫底。
"当归,你干脆装病吧。"深夜大通铺上,侯七小声道,"我看隔壁帐的王二狗就..."
"不行。"李当归咬着牙给手掌涂药,"我不能给姐姐们丢脸。"
他等众人睡熟后,偷偷拎着木剑来到校场。
月光下,他一遍遍练习最基础的格挡动作,直到双臂失去知觉。
"手腕角度还是不对。"
一道冰冷的声音传来。
李当归吓得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被自己的靴跟绊倒。
身后传来极轻的布料摩挲声——宁芙不知何时已立在五步之内。
清冷的月光描摹着她的身形轮廓,在青石板上投下一道修长的剪影。
她今夜竟未着铠甲,只穿一袭素白劲装,束腰的绸带在夜风中微微飘动。
月光柔和了她棱角分明的下颌线,看起来竟有几分像大姐李灵芝。
"将、将军..."
宁芙突然抓起他的手腕:"这些茧...不是练剑磨出来的。"
她摩挲着李当归虎口处的硬茧,"配药时碾药留下的?"
李当归点点头,鬼使神差地说了实话:"我总把药材碾得过细,大姐说这样药效才好。"
宁芙沉默片刻,突然调整起他的姿势:"剑不是药碾,不需要那么死力气。"
她手指冰凉,却意外地耐心,"感受剑的延伸,就像...感受药性在病人体内流动。"
这个比喻让李当归心头一震。
当他按宁芙说的方法挥剑时,木剑竟真的像是手臂的延伸。
"继续练。"宁芙转身离去。
次日。
训练场上。
宁芙依旧冷酷如初。
当李当归第无数次被对练的壮汉击倒时,她甚至没往这边看一眼。
壮汉挥剑劈下,李当归仓促抬剑格挡。
"咔嚓"一声,他的木剑应声而断,碎裂的木茬在虎口划出一道血痕。
"就你这德行还想上战场?"壮汉踩着断剑嘲笑,"回家给姐姐们绣花去吧!"
李当归沉默地捡起断剑,木茬刺进掌心,渗出一线细密的血珠。
抬头时,他正对上校场另一端宁芙的目光——那眼神竟不似往日凌厉,反而含着一丝他读不懂的复杂。
暮色四合。
操练结束的号角早已吹响。
月光如霜,将李当归孤零零的身影钉在校场中央。
他机械地重复着格挡动作,断剑在掌心里又磨出新的血泡。
"三百二十七、三百二十八..."汗水顺着他的下巴砸进尘土,单衣后背凝出一层盐霜。
忽然,他敏锐地听到剑鞘轻叩地面的声响。
宁芙不知何时又站在场边,卸去铠甲的她只着素白劲装,腰间仍佩着那柄长剑。
她走近时,李当归闻到她身上有铁器与薄荷混合的气息——属于真正剑客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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