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灵芝脸色微白:"我们试了三种解毒方子,只能压制,无法根除。"
白泽点头:"因为此毒非人力所制,而是神力者的手笔。"
他的余光扫向雨女,见她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却仍低头捣药,不敢抬头。
"要解此毒,光靠药材不够。"白泽收起竹简,"还需神力相辅。"
李朱砂突然眼睛一亮:"红绡姑娘!她的‘弄丸’之术能凝药成丹!"
"红绡?"白泽挑眉。
李灵芝解释道:"是城南‘玲珑坊’的一位药师,精通神力医术,曾帮过我们。"
白泽的竹简微微震动,浮现出模糊的影像——红衣女子,腰悬铜铃,指尖流光溢彩。
"原来是她……"他若有所思,"走,去玲珑坊。"
众人准备出发时,雨女突然拦住李灵芝:"我、我留下照顾病患吧……"
她的声音微微发抖,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白泽淡淡看了她一眼,忽然道:"你一人在此恐生危险,不如一同前往。"
雨女浑身一颤,灰眸中闪过一丝慌乱,却无法拒绝。
青鸢冷眼旁观,短剑无声出鞘三寸。
玲珑坊内,红绡听完白泽的来意,指尖的玉丸骤然凝滞。
"蜈蚣叟的蛊毒?"她红唇微抿,铜铃无风自动,"那老毒物竟敢把手伸到城里来。"
没有片刻犹豫,她袖袍一卷,数百枚半成型的药丸飞入锦囊:"走吧。"
临行前,她忽然回头看了眼雨女,琥珀色的眸子闪过一丝深意:"这位妹妹,脸色不太好啊。"
雨女低头避开她的视线,指尖不自觉地捏紧了衣角。
众人回到百草堂后院,立刻分工协作——
白泽以竹简为引,墨迹在空中勾勒出蛊毒脉络,锁定解毒关键;
红绡的"弄丸"之术发动,药材在她掌心悬浮旋转,杂质如烟消散,精华凝成晶莹丹丸;
李家姐妹则根据病患症状调整药方,李灵芝负责君臣佐使的配比,李朱砂用银针试药性;
就连青鸢都放下了短剑,帮忙研磨雄黄、朱砂等驱邪药材。
雨女——阿朵站在角落,看着众人忙碌的身影,灰眸中情绪翻涌。
她袖中的蜈蚣卵正在发烫,族长最后的命令与眼前景象不断撕扯着她的理智。
正当药材将尽时,院中突然热浪滚滚。
"这么热闹,怎么不叫我?"
毕方踏着火云从天而降,手里还拎着两麻袋药材:"刚烧了个蜈蚣窝,顺便抢了这些——咦?"
他的火瞳突然锁定雨女:"你这手腕……"
"先制药!"白泽及时打断,将一包药粉抛过去,"用你的火炼化雄黄。"
毕方咧嘴一笑,掌心"轰"地燃起烈焰,药材在火中提纯成金粉。
百草堂外很快搭起凉棚。
红绡坐镇中央,将解毒丹化入药汤;
毕方操控火候,确保每锅药液沸腾恰到好处;
白泽带着军医分诊,按中毒深浅发放不同剂量的解药;
李家姐妹一个负责安抚百姓,一个为重症者施针导药;
青鸢守在队尾,防止蛊毒发作者暴起伤人。
雨女站在最不起眼的角落,手中的药碾几乎要被捏碎。
白泽踏入堂内的那一刻,她感到全身血液都凝固了。
"阿朵,把雄黄粉递过来。"李朱砂的声音将她惊醒。
雨女低头看着自己沾满药渍的手指,机械地递过药罐,却在李朱砂接过时下意识缩手,罐子"咣当"砸在地上,黄色粉末如沙尘暴般扬起。
"对不起!"她仓皇跪地收拾,碎陶片割破掌心也浑然不觉。
鲜血混着雄黄在青砖上洇开诡异的图腾,像极了族里祭祀用的血咒。
一双温暖的手突然覆上她颤抖的指节。
李灵芝不知何时蹲在了对面,正用素帕轻轻包扎她的伤口:"别怕,雄黄多得是。"
女医师抬头时,雨女在她瞳孔里看见自己苍白的倒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前方突然传来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雨女触电般抽回手,逃也似地冲向声源。
"阿朵姑娘..."躺在门板上的老妇抓住她的衣角,枯瘦的手背上布满蛛网状青紫血管,"老身...想喝口水..."
雨女僵在原地。
在俱卢族,触碰将死之人会招来厄运。
可老妇浑浊的眼球里映着晨光,让她想起幼时喂她蜂蜜水的盲眼婆婆——那个因收留外族伤者而被长老处决的"叛徒"。
"等着。"她硬邦邦地甩下一句,却用最轻柔的力道掰开老妇咬紧的牙关,将温水一勺勺喂进去。
当老妇喉结艰难滚动时,某种陌生的酸胀感从雨女胸腔炸开。
"阿朵姐姐!"扎羊角辫的小女孩突然扑过来抱住她的腿,"这个给你!"
沾着泥土的蒲公英被塞进她掌心。
雨女盯着那朵绒毛小伞,想起自己第一次执行任务时,目标也是个少女,背篓里也插着这样的野花。
当时她毫不犹豫地拧断了对方的脖子,可此刻指尖传来的柔软触感却让她呼吸困难。
"我...我去煎药。"她转身时差点撞翻毕方刚提来的热水。
少年火神挑眉打量她泛红的耳尖:"喂,你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雨女望向屋檐下排队的人群,有个妇人正把领到的解药先喂给孩子。
她突然想起族长的话:"外族人连亲生骨肉都能抛弃..."
雨女默默站在药锅旁添柴,每当有人道谢,她就往阴影里缩一分。
有孩童递来野花,她接花的手抖得比患者还厉害。
当夕阳西沉时,最后一名患者饮下药汤。
众人疲惫却欣慰的目光中,唯有白泽注意到——
药锅旁,雨女呆呆地愣神,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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