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利得近乎诡异。
花生大士枯瘦的手指交叠在案几上,神色平静得像一潭死水:"城主早有预见。"
"预见什么?"李当归抬头,"预见俱卢族会南下?还是预见——"
"预见需要一个人。"花生大士打断他,"一个既不属于白虎城,也不完全属于极北的人。"
李当归的眉头深深皱起:"城主现在在哪?"
花生大士闭口不言。
"既然有意和谈,为何不早做决断?"
依旧沉默。
李当归突然向前一步,声音压低:"白泽先生问——'花生何时熟'。"
花生大士的瞳孔骤然收缩。
良久,他缓缓靠回椅背,像是突然卸下某种重担:"……青龙城。"
"什么?"
"城主去了青龙城。"老人的目光越过李当归,仿佛看向某个遥远的彼方,"他在等一个契机,等一个能联合白虎城与异族的人。"
李当归心头一震:“青...青龙城,竟然真的存在青龙城,可是地图上从来没有见过。”
李当归再次问道:"联合起来做什么?"
花生大士却已起身,黑袍扫过案几,带起一阵苦涩的药风:"话止于此。"
花生大士离去的背影僵硬如铁,仿佛再多说一个字就会崩塌。
走出内城时,暮色已沉。
李当归握着羊皮卷轴的手微微发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条款上的墨迹早已干透,连印泥都呈现出陈旧的暗红色——仿佛这场和谈早在他们开口前就已尘埃落定。
"不对劲。"阿朵突然低声说。
她的目光扫过街道两侧的巡逻士兵,那些人盔甲下的眼神冷漠而戒备,仿佛早已知道他们的身份和来意,却又刻意装作视而不见。
"嗯。"李当归应了一声,却没有多说。
太顺利了。
顺利得像是被人提前铺好了路,只等着他们按部就班地走完流程。
花生大士的话仍在李当归脑海中回荡——
"城主去了青龙城。"
"他在等一个能联合白虎城与异族的人。"
青龙城是什么地方?
联合起来对抗谁?
这些疑问像一根刺,扎在思绪深处,隐隐作痛。
但眼下,他没有余力深究。
"先去紫金关。"李当归收起卷轴,声音低沉,"听说雀翎发动内乱,大祭司被软禁,我们没有时间了。"
阿朵沉默片刻,忽然问:"如果……他们不认这份和约呢?"
李当归看向远方逐渐暗沉的天际线,灰白的眸子映着最后一缕暮光:"他们必须认。"
紫金关的黄昏比白虎城更冷。
李当归和阿朵刚踏入营地,白泽便已站在营门前,宽袖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脸上挂着那副永远看不透深浅的微笑。
"回来了?"他问,仿佛早已预料到一切。
李当归翻身下马,灰白的眸子映着残阳:"白先生,我必须立刻前往俱卢——"
"明日再走。"白泽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今晚有暴雨,瘴气林的路走不得。"
阿朵敏锐地察觉到,白泽的目光在她腰间那柄"裁雨"短剑上停留了一瞬。
"可巴图他们——"
"一天死不了人。"白泽拍了拍李当归的肩,"何况……有人等你很久了。"
螭吻营的将士们见到李当归归来,纷纷围了上来。
"当归!你小子行啊!"侯七挤眉弄眼地撞了下他的肩膀,"去趟白虎城就带回来个小媳妇?"
李当归一愣,转头看向阿朵——少女正低头整理行囊,发丝垂落,遮住了侧脸,却掩不住耳尖微红。
"胡说什么。"他皱眉,"阿朵是雨女一脉的传人,此行——"
"知道知道!"老赵嘿嘿笑着打断,"'谈正事'嘛!"
哄笑声中,谁也没注意到营帐阴影里,一道玄甲身影悄然转身离去。
校场边缘,宁芙一剑劈断第七根木桩。
寒螭剑的霜气在地面凝结成蛛网般的冰纹,却压不住她胸口那股无名火。
"将军。"
李当归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宁芙的剑锋猛地一顿,冰晶"咔嚓"碎裂。
"明日我要去俱卢族。"他走到她身旁,递过羊皮卷轴,"这是和约条款,您……"
"不必汇报。"宁芙冷声打断,"你已不是螭吻营的人。"
李当归的手僵在半空。
月光下,他看清宁芙眼底压抑的波澜——那不只是愤怒,还有某种更深的东西。
"我永远是您的兵。"他突然说,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
宁芙猛地转身,剑尖抵上他的喉咙:"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每次都是你?"
"……什么?"
"为什么每次需要牺牲的、冒险的、被议论的——都是你!我这个将军的话,到底算什么?"
剑尖微微发抖,在月光下泛着寒光。
李当归没有回答宁芙的问题,只是轻轻推开剑锋:"若...若是将军下令,我让别人去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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