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生大士的指尖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案几上的茶汤因此晃出细碎波纹,倒映出老人突然恍惚的面容。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雪白的长眉——那里曾经如墨般漆黑,能挽成最时兴的公子髻。
"是那老道士多嘴了吧..."花生大士苦笑,目光穿过李当归,仿佛望向某个遥远的午后,"汀兰若在,定要拿'见新雪'敲他的脑袋。"
静姝突然"噗嗤"笑出声,黑色的发梢在阳光下像簇跳动的火焰。
花生大士的视线被她吸引,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他盯着少女桃花般的面容看了许久,突然喃喃道:"跟这丫头长得真像...不过汀兰更...更..."
老人突然噤声,像是咬到了舌头。
他匆忙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可李当归分明看见——那茶盏早已空了。
"大士见过我母亲使剑?"李当归适时转移话题,手指轻抚腰间的"辞故人"。
剑柄上缠绕的青色丝绳已经褪色,却依旧结实——就像某些记忆,历久弥新。
花生大士的神情突然鲜活起来。
他松弛的眼皮下迸发出年轻人般的光彩:"三十年前玉罗城的中秋夜宴,汀兰一袭白衣自月下掠过,双剑出鞘的寒光压过了满城灯彩。"
老人的手指不自觉地比划着剑招,"那般风姿...呵呵,当晚就有七个世家子为她决斗,玉罗城主——堂堂一城之主——差点把祖传的'玄璧'都赠了出去。"
雀翎灰白的瞳孔微微扩大。
她难以想象李当归口中那个在百草堂药柜里留下简朴笔记的温柔妇人,曾经竟是这般惊艳绝伦的人物。
宁芙突然开口:"剑法如何?"她的寒螭剑不知何时已经出鞘三寸,显然更关心武学造诣而非容貌。
"哈!"花生大士拍案大笑,震得案上笔墨乱跳,"三剑就挑飞了当时'天剑'传人的玉簪!那老顽固至今不肯留长发,说是要铭记败绩!"
李当归怔怔地看着自己粗糙的掌心。
母亲的双手采过药、熬过汤、握过锄头,却很难想象它们能挥出那样惊艳的剑光——原来母亲把所有的锋芒,都藏进了柴米油盐里。
静姝不知何时凑到了案前,双手托腮眨着眼:"老爷爷也喜欢过当归哥哥的母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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