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抬起头,浑浊的眼珠布满血丝,眼角还沾着未拭净的泪痕。他剧烈地咳嗽起来,瘦弱的胸膛剧烈起伏,每一声咳嗽都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张思贞注意到他袖口上褐色的斑痕,那是咳出来的血渍,在暮色里显得格外刺目。
"小伙子..." 老者好不容易止住咳嗽,沙哑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我这心口像压着块石头,夜里躺下就喘不过气,咳得整宿整宿睡不着..." 他说着又弯下腰,剧烈的咳嗽震得拐杖在地上连连叩击。
张思贞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老者走向诊室,注意到他每走一步都要停顿片刻,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顺着皱纹滚落。诊室里的牛角灯散发着柔和的光晕,药柜上的青花瓷瓶在光影中轻轻摇晃。他扶老者在檀木椅上坐下,特意垫上柔软的棉垫,这才取出脉枕。
老者伸出布满老年斑的手,手腕细得惊人。张思贞屏息凝神,三指搭在寸关尺上,脉象细弱如游丝,重按则散,仿佛随时都会断去。他又取出银针点燃艾草,在老者肘弯处轻轻悬灸,观察皮肤的色泽变化。当老者伸出舌头时,薄白的舌苔上隐约可见裂纹,舌尖泛红如血。
"老人家,您这是肺肾两虚,阴虚火旺。" 张思贞轻声说道,目光扫过墙上悬挂的《脏腑图》,"肺气不足则胸闷气短,肾水亏虚则虚火上炎,所以夜间咳嗽不止。" 他起身从药柜里取出一个青瓷碗,抓了几片百合放入其中,"这百合润肺止咳,能养肺阴。"
老者浑浊的眼睛里泛起泪光,颤巍巍地想要起身道谢:"小大夫... 我跑了三家医馆,都说..." 话音未落又剧烈咳嗽起来,这次咳出的血沫溅在衣襟上,像绽放的红梅。张思贞连忙倒来温水,轻轻拍着老人后背,等他气息稍稳才继续说道:"您放心,我师父常说,病有千般变,医有百样方。"
他铺开宣纸,提笔时想起苏瑶教导的 "药方如兵法"。沙参三钱滋阴润肺,麦冬两钱生津止渴,配上川贝母止咳化痰,又特意加入胡桃肉补肾纳气。笔尖在宣纸上沙沙作响,每写一味药名都要停顿片刻,确认剂量无误。"这胡桃肉要带紫衣," 他指着药方解释,"既能补肺肾,又能敛肺气,最是适合您的病症。"
老者听得入神,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小大夫,你比我那亲孙子还耐心。"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几枚铜钱,"我就这点积蓄..." 话音被张思贞轻轻打断:"老人家,先把病治好要紧。" 他将铜钱推回去,目光坚定,"等您好了,再来帮我辨识后院的草药便是。"
煎药的砂锅在灶上咕嘟作响,张思贞守在旁边,不时掀开盖子查看火候。药香混着艾草的气息弥漫在整个后院,他想起苏瑶说过 "煎药如烹小鲜",火候的拿捏直接影响药效。当药汁熬成琥珀色时,他小心地滤去药渣,倒入粗陶碗中,用嘴唇试了试温度才端给老者。
"头煎要浓,二煎要淡。" 张思贞蹲在老者膝前,像教导孩童般仔细叮嘱,"服药后可能会微微出汗,这是肺气宣发的好兆头。夜里若咳得厉害,就把这枇杷叶煮水喝。" 他从药柜里取出几片晒干的枇杷叶,放在老者手心,叶片边缘的锯齿轻轻划过老人的掌心。
送走老者时,夜幕已经完全降临。张思贞站在医馆门口,看着那佝偻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巷口。晚风送来远处更夫的梆子声,他低头看见自己鞋面上沾着的泥土 —— 那是搀扶老者时不小心蹭上的。这抹泥土让他心中涌起一阵温暖,仿佛触摸到了医者最真实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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