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未散尽,康必达的越野车已碾过结霜的枯草停在矿区入口。他裹紧藏蓝警用棉服跳下车,呼出的白气在镜片上凝成薄霜。身后五辆警车依次停稳,重案大队全员到齐。
"各组按预定方案行动。"康必达轻轻摘下眼镜,用衣角细心擦拭着镜片上的薄霜,随后沉声道:“思远,你带三组搜查办公区;成教,你带二组清理矿井;其余人,跟我筛查生活区。”他的身影被北风卷着飘向废墟深处,坍塌的工棚像巨兽骸骨般横亘在灰白天空下。
文思远踩着咯吱作响的碎煤渣走向西南角的砖房,成思坦默契地跟上。这间挂着"调度室"牌子的平房保存相对完整,铁门虚掩着露出半尺宽的阴影。张强戴上乳胶手套推开门的刹那,霉味裹着纸张腐败的气息扑面而来。
"小心门框,这里年久失修。"文思远一边提醒,一边用强光手电缓缓扫过天花板,光束所过之处,蛛网如同银色的细线,在昏暗中闪烁着微光。成思坦的勘察箱咔嗒打开,物证袋的塑料声在死寂中格外清晰。三组十二人呈扇形铺开,金属探测器的嗡鸣与翻动纸张的沙沙声渐次响起。
十点二十七分,蹲在文件柜底层的付佳伟突然僵住:"夹层!"他的警用匕首犹如精准的手术刀,沿着柜体底部那几乎看不见的缝隙轻轻一划,伴随着一声细微却清脆的声响,半厘米厚的木板仿佛被无形之手摘下,应声落地。成思坦跪在地上接过落下的牛皮本,指尖扫过封皮烫金的"曹氏矿业"字样时微微发颤。
"2019年6月15日,王副局考察费五万;2020年春节,安监李主任红包二十万……"文思远念着账目瞳孔紧锁。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张合影,曹恶霸搂着个西装男子站在矿井前,照片边缘标注着"与李总留念"。
"立即封锁现场!"对讲机里康必达的指令带着电流杂音,"矿井三号巷道发现金属箱体!"
成思坦将账本塞进防磁袋时,注意到文思远正用物证镊子夹起一片指甲盖大的纸屑——在满地碎纸中,这片印着半个税务公章的红头文件残片格外刺眼。
矿井深处,章为光手中的液压剪发出刺耳摩擦声。随着"咔"的断裂声,半人高的铁箱轰然弹开,成捆的百元钞瀑布般倾泻而出。徐小兵刚要上前清点,却被康必达抬手拦住:"注意二次机关。"
果然,表层现金下埋着个黑色塑料袋。雇文明戴着防毒面具小心揭开,二十几件金饰在头灯照射下泛着冷光。最底层的绒布包里,一枚翡翠戒指让在场警员呼吸一窒——戒面内侧刻着"周小芸"的微小刻痕。
"这是我妻子的……"被请来指认的周大勇突然踉跄着扑跪在地,这个在井下饱受折磨三年的汉子,此刻泪水如泉涌,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去年腊月他们闯进我家,小芸她……"他那布满烫伤疤痕、粗糙不堪的手,紧紧攥住证物袋,仿佛要将过往的痛苦一并握紧,警服袖口因泪水而湿透,深色痕迹斑驳可见。
成思坦默默记录下"抢劫致人重伤"的新罪状时,医院方向的紧急呼叫突然炸响。刘新源喘着粗气的声音震得对讲机发颤:"张金虎死了!那个会计!他在县道口被撞,肇事车是……是局里的旧警车!"
康必达抓过对讲机的手背青筋暴起:"保护现场!调……"他忽然噤声,目光落在章为光刚递来的铁箱夹层文件上——某份安全生产许可证的审批签名,赫然是市发改委副主任李权贵。
解剖台的冷光刺破雨夜黑暗,雇文明的手术刀悬停在半空。张金虎青灰色的尸体微微反光,额角撞击伤裂口处凝结的血痂形似毒蛛。当金属镊尖探入死者右鞋纹路时,一粒煤渣突然折射出磷火般的蓝晕,其化学成分主要为SiO2、Al2O3、Fe2O3、CaO等,这些成分在高温下形成的玻璃状结构,使得煤渣具有一定的稳定性。
"光谱仪!"雇文明的声音在停尸间激起回响。徐小兵小跑着捧来设备,显示屏上的波峰曲线剧烈跳动。"三氧化二钴含量0.7%,砷化物异常沉积..."他扶了扶金丝眼镜,"这种伴生矿特征,只有凌东矿区第三煤层才有。"
康必达用力地将指节敲击在不锈钢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物证袋内的加密纸条随之微微颤动。血迹如同凝固的暗红泪滴,挂在"李权贵"的"贵"字上,缓缓滑落至袋底。他忽然注意到纸条边缘的锯齿状裂口——这不是撕扯痕迹,而是某种密码齿纹。
"死亡时间精确到几点?"康必达的视线掠过尸体颈侧紫斑。解剖室换气扇的轰鸣声中,雇文明掀开死者左臂,露出皮下注射造成的点状出血:"21:47分发生撞击,但真正的致死原因是这个。"镊子夹起块芝麻大小的透明晶体,"高纯度氯化琥珀胆碱,一种被专业杀手使用的肌肉松弛剂,同时也是医用和兽用的临床麻醉辅助药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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