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鹰拱手回礼,声音不冷不热:“衙门事务再急,也得等明日我家县主见完谢家长辈才行!今日可是县主大喜之日,哪有郎君半夜去衙门的道理?再有急事也得往后拖一拖!”
“况且大理寺如今有林大人在,还有另外一位宋少卿,另有其他七七八八好几位大人,怎的就得谢县马一人前往?”
长烟被这么不冷不热地回怼了下,心下着急。
“我家大人出身不高,往日在衙门里自是为难。不多破些案子,这忽然得到的少卿之位又如何服众?”
“白鹰姐姐可怜可怜我,帮我通报一声就行!”
饶是长烟费尽心力,白鹰始终不依不饶。
就在二人僵持不下之际,谢沂温起身,正想开门前去解围,身旁却忽然闪过红色香影,伴着如云秀发,似风一般掠过。
秦灼几步走过去,打开了门。
“见过县主。”白鹰和鸿雁反应过来,立刻弯腰行礼。
长烟哆嗦了下,不知刚刚所争执的话,有没有被县主听到!
新婚之夜,他一个小厮要将新郎叫走,那岂不把县主给得罪了?
秦灼:“是大理寺那边有信儿?”
长烟不敢抬头,连忙回道:“是。”
他惴惴不安,生怕县主怪罪,自己一条贱命,那可是死不足惜。
秦灼又问:“可是此时有命案发生?”
长烟心下绝望,想起往日这位县主心狠手辣的行径,只颤颤巍巍地继续回:“确实是有案子发生。县……县主,这都是小人自己的决定,与我家大人毫不相干!大人他对县主向来是言听计从,绝不敢违背县主的意思……”
长烟说到这儿,抬眼悄悄看了一眼那容颜明媚,好似天边红霞的尊贵女子,心下微颤。
又看了看神色阴冷,一旁站着不动的主子,一时拿不定主意。
等了半天,长烟以为县主要对他怪罪的,却又听到了秦灼的问话。
“可是帽儿巷子发生的?”
“是近来京都里传的沸沸扬扬的少女屠夫又出现了?”
长烟怔愣了下,并未反应过来,只一旁的谢沂温在听到秦灼如此问话,眸色微不可见地闪过些许冷光。
秦灼看了他一眼:“看来就是了。”
窗外风雪更甚,呼啸而过。顿了顿,她裹紧身上披着的红色大氅,“白鹰,你去交代赵管事,准备几个脚程好的,用我那顶轻便小轿抬着县马前去衙门。”
谢沂温凝眸看向秦灼。
洞房花烛夜,他与她并未同房同寝,还要在这等关头前去衙门……依照她往日骄纵矜傲的性子来说,已然触及底线,可她竟不恼?
来不及多想,办事利索的白鹰已然叫了赵管事,他则立刻入房褪去喜服,换上官袍。
出了门,赵管事已经领了四人抬了小轿在等着了。
谢沂温听说过这四人,脚程又快,抬轿又稳。
大雪还在下着,他们四人皆身披蓑衣,头戴斗笠,已然穿戴整齐,只待出发。只平日里是县主专人专用。如今倒是舍得给他用……
谢沂温讽刺一笑,迈开步子,径直朝着门外走去。
“县马!县马!您别为难小的们啊!这可是县主的要求……”赵管事擦了把额头的汗,县主和县马二人不和睦,能为难死他们这些下人。
赵管事眼见谢沂温不乐意坐轿过去,急忙对着白鹰使眼色。
白鹰几步走了上前,错开谢沂温半步,小声道:“县马,县主说了,您可以不坐轿子,不过晚了半刻便会多一名百姓死亡。身为大理寺少卿,乐意与否皆需担责,在其位谋其职。仅因为嫌恶奢靡之风,不愿坐轿,就对百姓不管不顾,错失破案良机,这可是您读书人所为?”
谢沂温闻言脚步一顿,扭头看向白鹰,却见她恭恭敬敬正对着自己弯腰行礼。
他淡然道:“牵马即可。”
白鹰低头答道:“县主说,马累了,晚上要吃草,还要吃饱。”
谢沂温:“……”
他嗤笑了下,没有再迟疑,将衣袍撩起,踩着厚厚的积雪,快步上了轿子。
不远处,大雪簌簌而落。
雪落之处,一片茫然。
白鹰立在檐下,眼瞧着秦灼兀自站着发呆,叹了口气。“县主,回屋去吧。县马不一会儿便归,你在这儿反而容易受风寒,再着凉就不好了。”
秦灼睫羽微颤,扭头微笑,缓缓开口道:“还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白鹰:?
什么意思?
秦灼立在廊道上半天,县主府的院子宽阔,雪景怡人。
她倒是有许久没有这么空闲地看看雪景了。
荣元十六年,那时的她刚满十六岁,欣喜地嫁给了心爱之人。
新婚之夜命案发生,被称作少女屠夫的连环杀人凶手在帽儿巷犯下命案,虐杀一名十四岁少女。
谢沂温不顾新婚,将她一人弃于屋内,赶往大理寺出公务。
当时心怀憧憬的秦灼年幼,被长公主与驸马宠爱,从未有过如此冷待,跟谢沂温大吵了一架,哭坐到天亮。
这件事诱发二人关系近一步冰冻,算是导火索,自此以后,谢沂温处处躲避,次次冷淡。
秦灼心生愤懑,少女情怀令她自怨自艾,连带着对谢家人都没什么好脸色,最终造成谢沂温被谢氏长辈教训。
还是这样的大雪天。
谢沂温赤裸着上身,被藤条抽了满身的血痕。
……
再忆起当年,恍如隔世。
重生了,她便不能再那么活。
这情思困顿她多年,在她的心思戳出了个大洞,开始空荡荡的不能深想,一想就疼。
到后来,空落落的已然成了习惯。
“白鹰,我饿了。”秦灼朱唇轻启,眼底带着平静。
白鹰从来没瞧过县主这副意兴阑珊的模样,顿时心疼了。“县主想开些,是县马不识好歹了!您当心点儿身子,奴婢这就叫金妈妈备膳。”
她穿过廊道,走出院子前,回身看了眼县主。
一件红衣大氅,戴着上等雪狐毛围脖,衬托着她肤如凝脂,长发泼墨。
这样尊贵娇嫩的人,总是被人捧在手心里,从未被忽视,倒是遇到了姓谢的,县主仿若一夜成熟了。
县马可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还得敲打敲打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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