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江宁城笼罩在诡异的寂静中。李庆阳扮作粮商混入城门时,发现守卒正在传阅新的海捕文书——上面竟有王耀武的画像,罪名是"弑杀钦差"。更蹊跷的是,文书盖的并非刑部大印,而是内阁的紫花押。
"听说王大人在钟山遇伏..."茶摊上两个盐商窃窃私语,其中一人突然压低声音,"尸首挂在城门示众时,心口还插着北燕的狼头箭..."
李庆阳的斗笠猛地一颤。他摸到约定好的"济世堂"药材铺,却发现招牌下系着白布——这是影阁的丧讯标记。后堂只剩赵虎一人,这个铁打的汉子眼睛红肿如桃,腰间佩剑缠着麻绳。
"大人!"赵虎单膝砸在地上,青砖裂开细纹,"王副使他...我们找到他时..."喉结滚动数次才挤出后半句,"十指尽断...脊骨...被抽走了..."
李庆阳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指甲陷入掌心的旧伤:"现在军中还剩多少弟兄?"
"玄甲军被兵部来的监军接管了。"赵虎从药柜暗格取出染血的布包,"但我们还有三百老部下藏在西山水寨。"布包里是半块虎符和一片青铜碎片,"徐姑娘留下的,说这是龙脉图的钥匙。"
药材铺的门板突然被拍响。赵虎从门缝窥看,脸色瞬间惨白:"是杜文...不,是那个替身!带着锦衣卫!"
李庆阳从后窗翻出时,听见杜替身尖细的嗓音:"...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瓦片上的露水打湿了袖中的青铜碎片,他突然想起慕容翊沉海前的谜语。几个纵跃间,他落在隔壁染坊的晾布架上,猩红的绸缎在风中翻卷如血浪。
暮色四合时,一队缇骑押着囚车招摇过市。车内是个披头散发的男子,胸前插着折断的箭矢,铁链穿过琵琶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百姓们窃窃私语:"那不是李节度使吗?听说通敌叛国..."
当囚车行至鼓楼前,杜替身乘八抬大轿而来。他掀开轿帘的刹那,囚犯突然抬头——竟是满脸血污的王耀武!尽管面色灰败如死人,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
"狗贼!"王耀武的怒吼震得鼓楼瓦片簌簌掉落,"徐阶私藏太祖密旨意图谋反!尔等爪牙..."话未说完,一支弩箭穿透他咽喉。但更惊人的是,濒死的王耀武竟挣断铁链,从口中喷出枚带血的铜钱——正是李庆阳当年送他的护身符。
铜钱当啷落地时,杜替身脸色剧变:"快堵住他的嘴!"但为时已晚,数百百姓已听得清清楚楚。骚动中,不知谁喊了声:"看天上!"
夜空中升起三盏赤红孔明灯,这是玄甲军集结的信号。杜替身刚要下令捉拿,后心突然一凉。低头看见剑尖从胸前冒出,剑格上狰狞的青龙纹正在滴血。身后传来赵虎嘶哑的声音:"这一剑...替王大人还你。"
全城哗变的同时,李庆阳已潜入节度使府密室。徐婉正在处理肩头箭伤,绷带下露出森森白骨。她推过沙盘的手缺了两指:"最新军报,北燕大军在蓟州按兵不动。"
"他们在等。"李庆阳展开青铜碎片拼出的图案,竟是半张皇宫密道图,"等徐阶用密旨废帝的消息。"突然按住徐婉的肩膀,"你身上是不是有..."
徐婉撕开衣襟,心口处赫然烙着半幅地图:"父亲临刑前...用烧红的官印烙下的..."她声音突然颤抖,"但需要慕容氏的血才能显现..."
城外突然响起沉闷的号角声。徐婉扑到窗边,打翻的药碗里浮起血丝:"是玄甲军的冲锋号!"
"不对。"李庆阳按住她,"这是北燕的牛角号混了江南的铜锣!"
两人冲上城楼时,夜空已被火把染成血色。黑压压的骑兵如潮水般涌来,为首的将领举起长槊,挑着个滴血的首级——正是杜替身的人头,耳后的红痣还在渗血。
更可怕的是骑兵阵中那几十名"大周军",他们推着云梯车的姿势暴露了身份——北燕人惯用左手发力。李庆阳夺过守将的三石强弓,一箭射灭最近的火把。火光熄灭的刹那,他看清那些"周军"靴跟都钉着北燕骑兵特有的铁刺。
"开城门的是通判周焕!"徐婉突然指向瓮城,"你看他打旗语的手势!"
城楼上的令旗正在打反号。李庆阳不及细想,夺过鼓槌擂响警鼓。沉闷的鼓声惊起夜枭,也惊醒了部分老部下。混战中,一支冷箭擦着他脸颊飞过,箭羽竟是北疆雪雕的翎毛。
"小心!"徐婉挥刀格开第二箭,刀锋与箭簇相击迸出火星,"是影卫的淬毒..."
话未说完,她突然僵住。李庆阳转头看见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徐阶的尸体不知何时被吊在城门上,随着夜风轻轻摇晃。尸体的右手缺了三指,断处插着支金箭,箭尾系着明黄绢布。
"北燕皇室的...鸣镝箭。"徐婉牙齿打战的声音清晰可闻,"这是宣战的血旗。但更可怕的是..."她指向绢布上的朱砂印,"这是...玉玺的印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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