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自欺欺人,还是笃定何太医不敢欺君,反正永兴帝是稍稍安心了。
“静养数月?竟需如此之久?”他有气无力地追问了一句。
他是皇帝,身负天下之重责,朝政极其繁忙,每日都有处理不完的奏折。
况且,如今东境战事尚未平歇……
“是……”何太医回道,“陛下此番应是沾染肮脏药物,才会龙体欠安,需得好生静养。”
实则,陛下即将龙驭归天了……
就在这时,前去为韩令仪医治的李太医躬身入内,继而跪地禀报——
“陛下,韩姑娘服用了药性猛烈的催情药,衣裳上亦有沾染,男子闻之两息间便会……”
“此药事后一炷香便难以查出,方才老臣诊脉时,其体内药量已甚微。”
他伏地叩首,越说声音越低,同时竭力控制住自己颤抖的双手。
只因此药中有两味药引,恰好与陛下日常服用的补药相克。
然而,补药皆是出自于太医院……
此事若非过于凑巧,那便是有人蓄意以女子之身为引,谋害皇帝!
方才他与何太医为陛下诊治,陛下已然中毒垂危,恐怕是时日无多。
在这宫中浸染数年,太医院的太医们最会审时度势,明白什么话能说,什么不可言。
闻听两位太医所言,宸贵妃不禁轻舒一口气,“万幸您的龙体无甚大碍。”
“韩令仪手段卑劣,伤及龙体,理应千刀万剐……然此事不宜外传……”她满脸愁容道。
“陛下……”皇后微微福身,“不妨先将韩令仪纳入宫,日后寻个由头,再将其处置了?”
无论如何,不能让世人知道,堂堂皇帝竟被臣女下药,当众颠鸾倒凤!
最为重要的是,此次万寿节宫宴乃是她一手操办,她难辞其咎……
永兴帝闭眸思忖片刻,心中恨不得将韩令仪大卸八块、凌迟处死!
然而,帝王酒后失态,于御花园临幸女子,只不过是一件风流韵事,先帝亦曾有过。
倘若此事他是被人算计所致,那么帝王的颜面必将无存……
“那便依皇后所言……”
“陛下……老臣有要事启奏!”
永兴帝话语未尽,跪地的李太医竟罔顾规矩,出声打断其言。
“陛下,方才老臣诊脉得知,韩姑娘已有近一月的身孕,刚刚小产!”
此言一出,犹如平地惊雷,令殿内众人瞬间惊愕得目瞪口呆。
宸贵妃最先回过神来,难以置信地问道:“这……这怎么可能呢?韩令仪尚待字闺中……”
“难不成她与人珠胎暗结……却胆大包天地入宫……为其腹中之子寻父?”
“此乃混淆皇室血脉之举!韩令仪竟敢如此胆大妄为……想必之前那些流言非虚啊!”
话音落下,宸贵妃偷觑一眼呼吸急促的皇帝,佯装出惊惶失色之态。
“绝无可能!”皇后摇摇头,“身怀六甲入宫,胎儿的月份根本对不上!”
“皇后娘娘……”宸贵妃小心翼翼地提醒一句,“难道您忘了当年东宫……吴良媛之事?”
陛下在东宫之时,吴良媛曾“早产”足足一月有余,诞育一健壮男婴。
其后东窗事发,她竟与青梅竹马的表兄暗通款曲,以致珠胎暗结。
此事乃陛下之大耻也……
恰在此时,一位御前太监,躬身入内禀报:“陛下,奴才查出,韩姑娘曾有意设计临安郡王,然其识破阴谋,遂早早离去。”
“此后她换上内侍衣裳,趁着今夜宫内人多事杂,自小径抵达兰蕙苑。”
禀报完毕,久久未闻皇帝开口,小太监遂躬身退至一旁。
“这……”宸贵妃脱口而出,“韩令仪是先找了临安郡王,之后才铤而走险地寻到陛下!”
话音未落,她慌忙跪地叩首,甚至抬手轻轻打了自己一个耳光。
“陛下恕罪!臣妾一时失言……”
“噗——”
宸贵妃话未说完,只见永兴帝突然喷出一大口鲜血,呼吸亦愈发急促。
“陛下!”
此时,永兴帝无暇顾及宸贵妃与宫人的惊呼,已然怒火攻心——
一则,韩令仪珠胎暗结却扮作林婕妤的模样,偷偷来至兰蕙苑……以致他身体受损。
二则,蔺聿珩轻而易举地识破此等阴谋诡计……如此显得他昏聩无能!
“陛下!八百里加急军报!”龙涎殿外蓦地传来一声高呼。
薛公公赶忙快步出殿取来,继而跪于龙榻前,将其双手呈与皇帝查看。
永兴帝暂时平息怒气,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封字迹苍劲的军报——
其言大雍将士重创东越水师,然军中出现细作,以致穆风身中两箭,将士伤亡不轻。
重刑逼供之下,有细作招供,此番乃是广平侯府暗中与东越勾结。
细作不日将被押送进京,穆家军恳请朝廷彻查此事……
粗略查看完毕,虚弱的永兴帝仿若瞬间精神大振,当即厉声下旨——
“韩令仪犯上作乱、行刺于朕……实乃罪不可赦!即刻将其凌迟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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