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欢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她望着那团裹着黑珠的邪风,听着风中那些女人的尖笑渐成呜咽——方才一轮音波虽逼退邪风半尺,却像在泥沼里推巨石,刚挪动寸许便被更沉的力道拽了回去。
司墨的玄铁剑垂在身侧,剑脊上凝着层薄霜,那是方才用内力震碎邪风中冰刃时留下的痕迹。
他抬眼望来,眉峰紧拧如刀刻,唇角还沾着未擦净的血渍——定是方才替她挡了道暗箭。
白璃被秦侍卫护在廊柱后,绣着并蒂莲的帕子攥得发皱,见她望来,立刻用指尖在掌心快速比划:清欢,我在。
王侍卫的佩刀豁了个口,正用袖口擦着刀刃上黏腻的黑血;孙勇士的护心镜裂了道缝,粗重的喘息声几乎盖过了邪风的尖啸。
众人的影子在幽绿光芒里缩成模糊的团,像被抽干了精气神的纸人。
"不能再拖。"沈清欢咬破舌尖,腥甜漫开,神智陡然一清。
她垂眸看向膝头的天音琵琶,檀木琴身上的血珠还未凝固,顺着弦槽蜿蜒成细流,滴在青石板上洇开暗红的花。
前晚井底摸到的那截琵琶弦突然在记忆里发烫,刻着的"以血为引,以命为棋"八个小字,此刻正随着心跳一下下撞着她的太阳穴。
她的指尖抚过琴弦,突然感觉到细微的震颤——不是琵琶本身的共鸣,而是与邪风频率共振的嗡鸣。
沈清欢瞳孔微缩,抬眼死死盯住邪风中心的黑珠。
那珠子转得更快了,每转一圈,邪风便膨胀一分,那些女人的脸便清晰一分,连眼角的泪痣、嘴角的疤痕都看得真真切切——分明是乐坊里那些被萧太后折磨致死的姑娘。
"司墨!"她突然出声,声音不大,却像碎玉击石般清亮。
司墨立刻抬头,玄铁剑"嗡"地一声震鸣,他听懂了这声呼唤里的战意。"王侍卫、孙勇士,你们绕到邪风左右两侧。"沈清欢的手指在琴弦上轻点,"用兵器震出与邪风相反的频率——它转得快,你们便慢;它急,你们便缓。"
王侍卫抹了把脸上的汗,刀尖重重磕在地上:"姑娘说怎么干,某就怎么干!"孙勇士扯下裂开的护心镜,露出精壮的胸膛:"某这杆长枪,震碎过城墙砖!"
"白璃。"沈清欢转向廊柱后的哑女,目光软了软,"秦大哥护着你,若有变故......"白璃猛地摇头,手指在胸前快速划动,沈清欢看懂了那手势:我信你,我帮你。
她从怀里摸出个绣着鸾凤的香包,用力抛向沈清欢——那是用染过朱砂的金线绣的,能镇邪祟。
沈清欢接住香包,系在琵琶弦上。
香包上的鸾凤在幽绿里泛着暖红,像一点不肯熄灭的灯。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按住琵琶的相位,指甲缝里的血珠渗出来,在檀木上洇出半朵红梅。
"起!"
司墨的玄铁剑率先扬起。
他足尖点地跃上屋檐,挥剑的弧度与邪风旋转方向截然相反,剑风带起的气浪裹着霜花,与邪风撞出"嗤啦"的爆响。
王侍卫的刀横在身侧,刀身震颤如活物,每震颤一次,便有一道白光斩入邪风;孙勇士的长枪杵在地上,枪头嗡鸣,震得地面石屑纷飞,竟在邪风下方犁出个浅坑。
沈清欢的手指在琴弦上飞掠。
她能感觉到天音琵琶在共鸣——司墨的剑霜、王侍卫的刀光、孙勇士的枪鸣,都化作细微的震动顺着空气钻进琴弦。
她调整着按弦的力道,让琵琶的音波与三人的震动频率完美重叠。
先是商调的清越,接着是角调的激越,最后是宫调的厚重,三种音律在半空绞成金色的漩涡。
"破!"
最后一个高音从琴弦上迸裂而出。
沈清欢只觉喉头一甜,血沫混着琴音喷在琵琶上,将那朵红梅染得更艳。
金色音波如实质般撞向邪风中心的黑珠,与珠子旋转时带起的幽绿气劲撞在一起,发出类似瓷器碎裂的脆响。
黑珠的裂痕瞬间蔓延成蛛网。
那些被困在邪风里的女子面容突然变得清晰,她们张着嘴,却不再重复"你护不住"的咒言,而是齐声喊着:"清欢,动手!"沈清欢望着她们眼里的决绝,突然想起前晚井底摸到的那截弦——那是当年母亲被萧太后逼死时,用最后一口气割断的琵琶弦,弦上的血,原是母亲的血。
"以血为引,以命为棋。"她低吟一声,指尖深深掐进琴弦。
鲜血顺着琴弦飙射而出,在半空凝成血色箭簇,"焚尽千骨!"
血色箭簇精准刺入黑珠的裂痕。
黑珠先是剧烈震颤,接着"轰"地炸开!
幽绿光芒如被戳破的气泡,"嘶嘶"作响着消散;那些女子的面容化作点点荧光,飘向天际,最后一缕荧光掠过沈清欢的眉梢,轻轻一吻。
邪风失去了依托,像被抽走了筋骨的恶兽,"呼"地散作一团黑雾,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成了?"王侍卫抹了把汗,刀"当啷"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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