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奚的背脊撞上棺椁,玉琮脱手飞出。
两枚玉琮在空中拼合,迸发的青光将冰渊照得如同白昼。穆王尸身突然坐起,冕旒下的青铜面甲脱落,露出爬满符纹的脸——那些纹路与子奚掌心的长生纹如出一辙。
"守史人...终于等到你..."尸体的喉骨摩擦出金属颤音,"共工氏的棋局,总要有人来续..."
子奚的玄钺刺入棺椁缝隙,借力翻身跃上冰台。玉琮的完整形态正在唤醒某种可怖存在,冰渊四壁的青铜甲士纷纷破冰而出,他们的剑锋指向中央,结成九宫杀阵。
"你们困不住归墟之眼!"
穆王尸身挥动青铜手臂,相柳头骨同时喷出毒雾。子奚扯开衣襟,以玄钺刃尖在心口刻出血符。当第一滴混着青铜颗粒的血落入玉琮,冰渊顶部突然塌陷,真正的阳光如利剑刺入。
子奚在雪崩中抓住玉琮。
十二节玉琮的裂痕正渗出西王母玉髓,液体所到之处,时空开始扭曲。他看见自己的倒影在雪地上分裂——一个是西周巫祝,另一个是现代学者,两人同时将手按在玉琮两端。
"逆转九宫!"
未来的自己突然大喊。子奚福至心灵,咬破十指在玉琮表面画出逆反的河图。当最后一笔完成时,穆王尸身发出不甘的咆哮,青铜棺椁被吸入地脉裂隙,冰渊底部传来锁链重铸的轰鸣。
玉琮突然轻如鸿毛。
子奚跃出冰渊的刹那,看见血色地图上的十二处裂隙正逐一闭合。唯有镐京王陵的标记愈发猩红,仿佛有只无形的笔在加深那个"×"形符号。
返程的第七日,子奚在黄河冰面发现车辙印。
那痕迹深达尺余,青铜轮毂的纹路与穆王玉辂完全相同。他顺着车辙追踪至废弃的渡口,看见冰层下沉着九尊青铜鼎模,鼎耳锁链延伸向洛邑方向。
"巫祝大人好眼力。"
阴影中走出的身影让子奚瞳孔骤缩——是本该葬身洛邑的工正!老人的官袍下露出青铜鳞甲,脖颈处的共工氏图腾正吸食着冰下鱼群的生气。
子奚的玄钺尚未出鞘,冰面突然炸裂。
九头相柳虚影破水而出,最中间的头颅竟戴着穆王的冕旒。工正狂笑着跃入冰窟:"周室气数已尽,这九鼎新主当为..."
玉琮的青光吞没了后续话语。
子奚将法器掷向冰窟,十二节玉琮化作牢笼困住相柳。当最后一道光芒消散时,冰面上只余九枚青铜鳞片,排列成归墟之门的简笔画。
子奚夜探王陵时,怀中的玉琮突然沉寂。
武王陵寝的封土堆上,新立的石兽眼中淌着青铜泪。他绕到墓道西侧,发现这里的地砖缝隙渗出墨绿毒液——与洛邑相柳之毒一模一样。
"咯吱——"
墓门无风自开。子奚的符纹预警已来不及,阴风裹着腥臭扑面而来。玄钺的青光中,他看见陪葬坑里的青铜器全部转向东方,器身铭文重组为八个字:
"周虽旧邦,其命归墟"
最深处的棺椁突然传来抓挠声。
子奚的掌心渗出冷汗,他记得清楚——武王下葬时,棺内只放了玄钺与牧野血甲。但此刻的抓挠声中,夹杂着玉器碰撞的脆响,像极了西王母的青铜铃。
子奚推开棺盖的瞬间,符纹突然刺痛。
武王的金缕玉衣下,血甲正在蠕动。那些本已干涸的牧野之血重新流淌,在玉片上汇成长生符纹。更骇人的是血甲心口位置,嵌着半枚玉璇玑——与殷无咎胸前的法器同源。
"锵!"
玄钺自动飞入血甲手中。子奚暴退三步,看见血甲摆出牧野之战时的起手式。墓室四壁的青铜器同时共鸣,声波震落梁上悬着的九鼎拓片。
陛下...连您也..."
子奚的悲鸣被攻击打断。血甲的玄钺劈来,刃风掀翻三座陪葬鼎。他狼狈地翻滚躲避,玉琮突然脱手飞出,撞在血甲胸口。玉璇玑与玉琮接触的刹那,武王的面甲突然崩裂,露出爬满青铜菌丝的头骨。
血甲的动作骤然停滞。
子奚趁机将玉琮按在菌丝丛中,青光所到之处,菌丝如遇烈火的蛇般退缩。武王头骨的眼窝里,滚出两枚刻满卜辞的玉珠:
"癸酉卜,王气东移"
"丙子贞,九鼎噬主"
墓室突然地动山摇。
子奚攥着玉珠冲出墓道时,身后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他回头望去,武王陵寝的封土堆正在塌陷,九道青铜水柱冲天而起,在空中凝成相柳虚影。
玉琮的第十二节彻底碎裂。
子奚跪在陵前,看着掌心的碎片化为青铜沙粒。沙粒自动排列成新的血色地图,十二处地脉裂隙已开启其七,而最近的标记,正指向太卜所在的占星台。
当子奚带着残破的玉琮返回镐京,占星台的铜鹤正在夜空中哀鸣。太卜的尸身悬挂在浑天仪下,手中紧握的龟甲刻着最后的预言:"己亥日,天子化龙"。而在洛水之滨,第二尊伪鼎破土而出,鼎腹的饕餮纹正睁开西王母的玉髓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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