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他们怎么喊,高专员就是不出来,我站在人群外边看着眼前的一切。
最前边是胡兴业,他身后有五十多名大小商铺的老板,他们和胡兴业一起喊着要求见高专员。
其实,他们知道县局的李局长走了,才敢来镇公所闹事。
这时,高专员出来了。大家看到高专员就都喊着:“高专员,我们这些商户得养家糊口,做生意,现在悦来车店放着那么多的死人,谁还来镇上买卖东西啊!”
高专员高举双手,喊道:“大家静一静,我告诉大家,封锁悦来车店是县局李局长下的命令,我要请示李局长,看他什么意思,没有他指示我是无权解封的。况且,现在守护悦来车店的都是县局的警察!
“大家等一等,我这就请示!”
说完,高专员转身回去了。
高专员进去后就再也没有出来。
这些商户看高专员不出来,闹得更欢了。胡兴业双手高举着万民折像有多大冤屈一样跪在了地上。
看他跪下,后边的都齐刷刷地跪在了地上。
外边围着的人们看着他们滑稽的表演,都笑个不停。
我站在人群外边,就听身边的一个人说:“胡老板举着的是啥?”
“告状的!过去告状不是都有状纸吗?”
“操,他有啥冤屈啊?还告状。”
“显摆呗,臭得瑟!”
看着他们跪着,镇公所大门前端着大枪的警察各个是无动于衷。他们把枪口对准跪着的众人,只要他们不往里冲,他们就在那里看着。
胡兴业还是扯着嗓子喊个不停。
就在他大声喊的时候,突然一个圆咕隆的,黑不溜秋的圆球落在了他的身后,圆球上有根引线还在呲呲地冒烟。
突然有人大喊:“有炸弹!”
人们一听都愣住了,怎么会有炸弹。正在大家都愣神的时候,那个引线还在呲呲地燃烧着。
胡兴业喊得正欢,听说有炸弹,他还没注意。等他回过头时,那个引线已经燃烧没了。
突然“轰”的一声爆炸了。响声剧烈,浓烟滚滚。
前边几个人的脸被炸坏了,满脸乌黑流着鲜血,有的上身被炸坏了,衣服被烧破了。
但这些人虽然被炸了还都能走能跑。有的人起身就跑,有的站在原地转身就跑。唯独胡兴业,他的脚后跟被炸坏了,走不了道儿了。
躺在地上妈呀妈呀地叫唤。
我赶紧过去,把他搀了起来,金河也过来了。
“大叔,你能不能走啊?”我问胡兴业。
“哎呀,我走不了了,这是哪个缺德的扔的炸弹啊!”胡兴业一边哭喊着,一边骂着。
“金河,你扶一下,我背着大叔!”
听我这么一说,金河抱起胡兴业放到我的背上,我背着胡兴业去了镇里的小医院。
到了医院,医生把胡兴业脚后跟,屁股和后背的碎碗碴都用镊子取了出来,然后包扎。
“这是啥炸弹啊?”我问医生。
医生说:“当地人造的土炸弹,是用黑火药掺上碎碗碴子,然后用破布或者麻批子缠紧。用引信点燃,就爆炸了,威力不是太大。但要是黑火药用量大,掺里的碎碗碴和铁钉再多,威力就大了。”
看着趴在床上叫唤的胡兴业,我心里想,这回你可能得在炕上趴几天的了。
这时,胡梅来了,她是赶马车往一个村子送米面才回来,听说她爹被炸了,就赶来医院了。
看她爹趴在床上的惨样,她问道:“你这是咋整的啊?”
“也不知道是谁扔的炸弹,把我给炸了。”胡兴业哭哭叽叽地说道。
看胡兴业哭哭叽叽地也说不清楚,我和金河就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胡梅听了说道:“你也是的,扯那个干啥,消停的,做点买卖不行吗?”
“路不平——得,得有人铲,事不平——得,有人管。”尽管胡兴业疼得直叫唤,但说起大道理来还是一套一套的。
胡梅气得朝着她爹吼道:“路不平就指望你铲那?没有你天底下的人都得走坑坑洼洼的路啊?”
胡梅和她爹喊完,转头问我:“炸弹是谁扔的?”
我告诉胡梅说:“我也是在人群里看热闹,也不知道从哪儿飞进人群的炸弹。”
胡梅又问:“那怎么我爹炸得最重呢?”
“他在最前边,举着万民折,炸弹落在他的身后了。”我告诉胡梅。
“这可真能胡扯,还整上万民折了。向皇上请愿啊!”胡梅气愤不已。
这时,医生进来,对我说:“你是患者家属吧!患者应该回家静养,我们这里是个小诊所,没有床位可以住。”
“行,我去赶车!”胡梅说完就要往外走。
胡兴业这时说道:“我坐不了车,屁股炸坏了,让唐剑背我回去吧!”
没等我说话,胡梅急眼了,她喊道:“这么远,把你背到家不得把人累死啊?不能坐车,你趴车上行吧!”
“还是让唐剑背着吧!”胡兴业还是愿意让我背着。
“行,我背着吧!累了就歇一会儿。”我说道。
“背啥背,我去赶车,趴车上就拉回去了。”说完,胡梅出去了。我和金河互相看看,金河朝我笑了。
他贴近我的耳朵说:“老胡头把你当成姑爷儿了。乘龙快婿!”
我瞪了金河一眼,低声说道:“别鸡巴瞎扯!”
胡梅把车赶来了,我背着胡兴业,金河和胡梅在两边扶着,把胡兴业背到了院里的马车上。
胡兴业趴在车上仍然在叫唤,哎呦,妈呀的。
听得胡梅有些心烦,她朝我说道:“唐剑,你赶车吧!”
说完,胡梅把小鞭子扔给了我,然后,自己朝前先走了。
我赶着马车,金河坐在胡兴业的旁边把着他,防止他滚动碰到伤口。
到了胡梅家,我又把胡兴业背进屋里,放到炕上。
“我觉得你这一天不是好得瑟,这回消停了吧!”胡梅的娘骂道。
我和金河想笑还不敢笑,待了一会儿也没意思,我俩就出来了。胡梅和她娘说什么也不让我们俩走,要留我们吃饭。
我们还是走了,因为炕上躺着个病人,哎呦地一个劲儿地叫唤,难听。
走在街上,我问金河:“你啥时候缠的炸弹啊?威力挺大啊!”
金河前后看看,见没人才说道:“威力不大,要是大今天就把老胡头炸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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