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的晨光被地底传来的闷响震得粉碎。朱雀大街的青石板突然如波浪般起伏,卖胡饼的王老汉被掀翻在地,滚烫的炉灰洒在裂开的地缝上,发出"滋滋"的响声。裂缝里涌出靛蓝色的流体,像凝固的水银般泛着冷光,凑近便能听见细微的蜂鸣声——那是千万颗磁石颗粒在地下摩擦的声音。
"快让开!"工部侍郎杜鸿渐抱着铜制水准器冲进人群,他官服下摆还沾着昨夜勘测磁脉时的醋渍,"所有人退到承天门街!地底下的磁髓泛上来了!"
二十名工部匠人抬着木桶奔来,桶里的醋浆刚泼在地缝边缘,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吸进地下。杜鸿渐眼睁睁看着木桶像树叶般被卷入深不见底的裂缝,听见下方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那是去年刚埋好的磁石水管,用景德镇陶土混合铁矿石烧制,本是为了疏导地下磁流。
"侍郎大人!磁髓流速加快了!"一名年轻匠人指着水准器上的浮标,标针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偏转,"按《考工记》说的,磁髓遇铁则凝,咱们得用..."
"用赤铜。"杜鸿渐扯下腰间的青铜鱼符,扔进裂缝。鱼符刚接触磁髓就剧烈震动,表面泛起蓝斑,"通知太府寺,把库房里的赤铜锭全搬来!记住,要贞观年间的老铜,新铜含锡量太高!"
与此同时,上官婉儿正扶着宫墙剧烈喘息。她内衬的中衣已被冷汗浸透,右手的司南磁勺在掌心烫出红印——这把用敦煌陨铁打造的勺子,此刻正像发疯的陀螺般旋转,勺柄依次指向东南西北,最后竟竖直立起,针尖直指脚下的大地。
"陛下!"她撞开麟德殿的朱漆大门,却见李琰正用匕首割破掌心,鲜血滴在山河盘上,盘内的黄河磁砂突然窜起尺许高,"不能再用血激磁了!宇文恺留下的《地脉图说》里写过,磁髓是大地的血脉,您这样等于..."
"等于给它灌烈酒。"李琰苦笑,任由鲜血在龙案上汇成细流,"但赤岭关的雷霆怒需要持续磁流,郭昕的急报说,吐蕃人正在仿制我们的磁击炮。婉儿,你闻闻这血腥味——"他伸出手掌,暗红的血液里竟混着细小的金色颗粒,"孙思邈说,这是磁髓渗入血管的征兆。"
婉儿猛然想起三个月前,李琰为了修复山河盘,曾亲自下到大明宫地宫,触碰过宇文恺留下的磁髓核心。那时她看见他胸口的狼头刺青泛起金光,如同被点燃的烛火。
"传我的旨意,"李琰扯下龙袍下摆,裹住婉儿颤抖的肩膀,"打开武库最底层的'天机匣',取出宇文恺的定脉杵。另外,让阿史那云即刻从漠北返回,带上她去年在突厥古墓找到的青铜环。"
通化门外的空地上,三百玄甲卫正围着十丈高的青铜杵吃力地转动。这根定脉杵是宇文恺为镇压洛阳地脉所铸,杵身刻满《水经注》记载的黄河支流图,每道纹路里都嵌着磁石粉末。杜鸿渐举着罗盘跑前跑后,汗水顺着下巴滴在杵底的八卦盘上:"再转三度!对,卯时初刻的方位!"
当杵尖对准地缝的刹那,地底突然传来龙吟般的轰鸣。靛蓝色的磁髓如退潮般迅速回缩,八卦盘上的指针却开始逆时针飞转。杜鸿渐脸色骤变:"不对!这是地脉逆行的征兆!快撤——"
话音未落,青铜杵中部突然裂开尺许长的缝隙。一块羊皮卷从中滑落,边角还沾着凝固的磁髓。杜鸿渐颤抖着展开卷轴,泛黄的绢面上,用朱砂写着"禹贡九州图"四个古篆,图上标注的黄河支流竟比现行的《括地志》多出三条,其中一条赫然指向波斯高原。
"这是...大禹时期的磁脉图?"他的声音里带着敬畏,指尖划过图中一处标记,那里用甲骨文写着"磁宫"二字,旁边绘着类似金字塔的建筑,"难道传说中的居鲁士王陵,真的是座巨型磁石阵?"
卓玛盯着篝火中跳动的磁髓余烬,那些细小的蓝色颗粒正被铁链上的磁石吸附,在她手腕上织出幽蓝的纹路。三天前被俘虏时,她故意让唐军看见自己藏在靴底的磁石地图,此刻终于等到了那个叫苏月儿的波斯少女。
"卓玛姐姐在看什么?"苏月儿掀开毡帐,腕间的波斯星图玉镯在火光下泛着微光。她手中的药碗冒着热气,碗沿却凝着几滴靛蓝色液体——那是从磁髓中提炼的剧毒"蓝息",吸入三息便可致人昏迷。
"看你腕上的镯子。"卓玛故意让铁链发出"当啷"声,吸引对方注意,"苏谅大人在波斯打造的磁石工坊,是不是还在替大食国炼制'星陨铁'?上个月从怛罗斯运来的三十车磁石,其实是藏在骆驼粪里的吧?"
苏月儿的瞳孔骤然收缩,袖中的磁匕滑入掌心。这种匕首用波斯陨铁打造,刀刃能感应百里内的磁石,此刻正微微发烫,指向卓玛胸口:"姐姐果然聪明。但你以为李唐皇帝会相信一个吐蕃俘虏的话?"
"信不信不重要。"卓玛突然反手扣住苏月儿手腕,铁链上的磁石瞬间吸住对方袖口的银扣,"重要的是,你父亲派你混进唐军,真正的目的是寻找磁宫。而我——"她扯开衣襟,露出锁骨下方的刺青,那是半朵牡丹与苍狼头的叠合纹样,"直道磁宫的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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