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晚风裹挟着潮湿的泥土气息,我攥着星子的手腕在樟树林里疾走。手电筒的光束扫过斑驳的树影,照见前面两个新生的背影突然踉跄着歪向右侧,书包里的文具盒哐当落地,在寂静的夜色里炸开刺耳的声响。
"小心!"星子猛地拽住我的校服下摆,我这才发现自己的帆布鞋正踩在一截凸起的树根上。可当手电光重新打回地面时,那里分明是平整的青石板。
"第三回了。"我听见自己喉咙发紧,"从图书馆后门到这片林子,至少有二十个人差点摔跤。"星子的指甲几乎掐进我的肉里,她的马尾辫扫过我的脸颊,带着海飞丝洗发水的柠檬味。这本该是让人安心的味道,此刻却混着腐叶的气息显得格外诡异。
石板路在前方分出岔道,月光突然从云层缝隙里漏下来。我看见左侧小径上浮动着细碎的光斑,像是有人把镜子碎片撒在了石板缝里。可等我们走近了,那些银光又倏地钻进地底,只余下青苔在石板上蜿蜒的墨绿色纹路。
"等等。"星子突然顿住脚步,运动鞋底在石板上蹭出短促的摩擦声,"你听。"
樟树叶沙沙作响的间隙里,隐约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那声音粘稠得像是从地底渗出来的,混着某种类似指甲刮擦木头的脆响。我的手电筒光束扫过右侧的灌木丛,几片枯叶突然无风自动,在离地三十公分的半空打了个旋。
星子突然尖叫着往前扑去。我下意识抓住她的书包带,却被一股莫名的力道扯得向前倾倒。在即将触地的瞬间,我的膝盖撞上了什么冰凉的东西——不是石板坚硬的触感,倒像是谁横亘在路上的手臂。
"后面!"星子颤抖的声音从下方传来。我挣扎着扭头,手电筒滚落在地,光束正好照见一双青白色的赤足悬在离地三寸的空中。暗红色的裙裾被夜风掀起一角,露出脚踝处深褐色的淤痕,像是被什么绳索长期勒出的印记。
"跑!"我抓起手电筒拽着星子狂奔。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更多新生在黑暗中跌倒。有个穿粉色卫衣的女生在我们前方五米处突然平地摔飞出去,她的发卡在空中划出银亮的弧线,落地时已经断成两截。
第二天清晨七点,我特意提前半小时来到樟树林。晨雾在朝阳下泛着金粉,昨夜阴森的树影此刻温柔地摇晃。我用脚尖细细碾过每块石板,连缝隙里新冒的野草都没放过——正如星子所说,路面平整得能溜冰。
"在看什么?"潇子的声音惊得我差点跳起来。她顺着我的视线望向林间小道,"听说昨晚这里摔了十几个新生?教导主任今早还派人来检查过路面。"
我正要开口,忽然注意到潇子胸前的银色徽章。学生会的枫叶标志在阳光下闪着微光,让我想起昨夜看到的诡异银斑。
三天后的社团招新会上,我又见到了那个徽章。学生会长安遥正在整理报名表,及腰的长发用红丝带绑成麻花辫。当我装作不经意间提起樟树林时,她的手指突然捏皱了刚收的报名表。
"1952年建校时,这里原本是乱葬岗。"安遥的声音很轻,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徽章边缘,"施工队挖出过七具无名女尸,脚踝都绑着浸血的麻绳。后来..."她突然顿住,目光越过我的肩膀望向窗外摇曳的樟树枝,"每逢阴雨夜,石板路就会浮现当年捆尸的草绳。"
十月中旬的暴雨来得毫无预兆。晚自习下课铃刚响,豆大的雨点就砸在窗玻璃上。我和星子缩在图书馆三楼走廊,看着瓢泼大雨中影影绰绰的樟树林。几个不信邪的新生冲进雨幕,很快就被吞没在晃动的树影里。
"要不要赌他们几分钟后跑出来?"星子往嘴里塞着话梅糖,声音含糊不清。话没说完,林子里突然传来凄厉的尖叫。我们扑到窗前时,正看见那个穿AJ的男生连滚带爬地冲出树林,右脚的球鞋不知所踪,惨白的脚踝上赫然印着三圈暗红色勒痕。
第二天早操时,教导主任在主席台上暴跳如雷。据说校工连夜检查后发现,所有摔伤学生的脚踝淤痕都呈现标准的等距三圈,就像...就像被看不见的绳索反复缠绕过。
十一月的某个深夜,我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星子裹着羽绒服瑟瑟发抖,手机屏幕上是安遥十分钟前发的消息:"千万别去西区!"我们扒在宿舍阳台往下看,樟树林方向隐约晃动着十几束手电光,此起彼伏的惊叫声中,突然响起施工机械的轰鸣。
第二天全校都在传,凌晨三点有工人挖开了樟树林西北角的石板。据说当第一铲泥土被掀开时,在场的校领导全都面如死灰——七具森森白骨在探照灯下显露真容,每具尸骨的脚踝处都缠着早已碳化的草绳,而其中一具的指骨,正死死扣着半块褪色的红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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