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铁生突然从凳子上滑下,跪倒在地,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求谷主成全!我程铁生愿为谷主做牛做马,只求一个机会!"
花无心看着这个跪在自己面前的年轻人,心中莫名生出一丝烦躁。十年前,他也曾这样跪在义父门前,只为学得一身武艺报仇雪恨。可最终呢?仇恨只会带来更多的仇恨。
"你起来。"他冷声道。
程铁生却不动:"谷主不答应,我便不起来。"
花无心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威胁我?"
"不敢!"程铁生连忙解释,"只是……只是我实在没有别的路可走了。我想报仇!"
"够了。"花无心打断他,"你想入花谷,可以。但有一个条件。"
程铁生眼前一亮:"什么条件?谷主请说!"
花无心缓缓站起身,从墙上取下一把短刀,扔在程铁生面前:"自断一指。"
程铁生愣住了,低头看着地上的短刀,刀身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芒。
"怎么,不敢?"花无心冷笑,"连这点痛苦都受不了,还谈什么报仇?"
程铁生深吸一口气,捡起短刀。他的手在微微发抖,但眼神却变得异常坚定。他伸出左手,将小指放在桌沿,右手举起短刀——
刀光一闪。
"啊!"一声压抑的痛呼,一截小指掉在地上,鲜血喷涌而出,很快在桌面上积成一滩。
花无心瞳孔微缩。他没想到程铁生真的会这么做,而且如此干脆利落,没有半分犹豫。
程铁生脸色惨白,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却硬是咬着牙没有叫出声来。他用右手紧紧握住左手伤口上方,试图止血,但鲜血还是不断从指缝间渗出,滴落在地上。
"为什么……选小指?"花无心突然问。
程铁生勉强一笑:"右手……还要握剑……"
花无心定定地看着他,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那种不顾一切的决心,那种为达目的不惜一切的狠劲……多么熟悉啊。
他转身从柜子里取出金疮药和布条,丢给程铁生:"包扎好。"
程铁生如获至宝,连忙道谢:"多谢谷主!多谢谷主!"
花无心走回桌前坐下,看着程铁生笨拙地给自己包扎,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自己刚才的考验有多么残酷,而这个年轻人竟然真的做到了。
"明日清晨,收拾好东西,跟我回花谷。"花无心终于说道,声音依然冷淡,却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温度。
程铁生猛地抬头,眼中迸发出难以置信的喜悦:"谷主……您答应了?"
花无心没有回答,只是给自己又倒了一碗酒,一饮而尽。
屋外,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只有屋檐滴水的声音还在继续,像是某种新的开始。
冷凝秋在房中来回踱步,脚下的青砖几乎要被磨出两道痕迹来。
窗外的月光如水,透过雕花窗棂洒落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她停下脚步,望着那轮明月,心中却如同被千万只蚂蚁啃噬一般,又痒又痛。
"我该去见他吗?"她低声自问,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几日前,我……
冷凝秋走到铜镜前,镜中的女子眉目如画,却带着化不开的忧愁。她伸手抚上自己的脸颊,指尖冰凉。初遇花无心时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
"姑娘何故为我寻药?"他当时这样问她,声音如同雪山上的清泉。
后来她才知道,花无心隐居深山已有十八年,不问世事。他养伤的那段日子,她为他煮茶。山上没有世俗的纷扰,只有两个灵魂的惺惺相惜。
冷凝秋猛地转身,衣袂翻飞。她不能再想下去了,每多想一刻,心中的天平就倾斜一分。她应该恨他的,应该立刻拔剑相向的。可是……
"为什么是你……"她喃喃自语,声音哽咽。
桌上的烛火忽明忽暗,如同她此刻摇摆不定的心。她想起花无心教她"落雪无声"剑法时的专注神情,想起他为她挡下毒箭时眼中的决然,想起他们在雨夜围炉对饮时的畅快。
这些记忆都是假的吗?那些温柔的眼神,那些体贴的举动,都是伪装吗?
冷凝秋走到窗前,推开窗户。
夜风带着初秋的凉意扑面而来,远处竹林沙沙作响。她知道,穿过那片竹林,再走半个时辰,就是花无心现在隐居的草庐。自从上次分别后,他还在茅屋的家,而她每次上山采药,都会"顺路"去拜访。
上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对了,是几天前。那天她带了自己为他熬的药,可是,那个慕容颖……好像她们之间更和谐。
她当时是怎么想的?好像是……现在想来,若是知道那可能是最后一次平静相处,她会不会给出不同的答案?
"不,我必须问清楚。"冷凝秋突然下定决心,抓起桌上的长剑。剑鞘冰凉,却不及她心中的寒意。
刚一开门,娄会出现在门口。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宗主有令,即刻我们就出发!”
“什么?现在?”
“正是!”
娄会冷眼观察她片刻,冷冷道:“江湖儿女情长最是大忌!会误事!你收拾一下吧!半个时辰后,我们就出发。”
望着娄会消失的方向,她皱紧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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