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望晴指尖的草编蜻蜓忽然轻轻颤动,尾端朱砂点在阳光下晃成一团暖红。她凝望着河面上那道青色身影,只见无名立在赤色龙舟船头,墨发用同色发带束起,劲装下摆被河风吹得猎猎作响。
尹轻雪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忽然低呼:“那不是……你家的无名哥哥?”
话音未落,便见赤色龙舟上的鼓点骤然加急,如暴雨敲击琉璃瓦,划手们脊背绷成一道铁铸的弧,木桨起落间激起丈高水花,竟在眨眼间与青漆龙舟并驾齐驱。
容栩咬着牙挥桨,臂间缠着的白毛巾已被血水浸透——不知何时木桨磨破了虎口,却浑然不觉。他抬眼望向对面赤色龙舟上的无名,四目相撞时,竟从对方眼中瞧出几分战意。两舟相距不过丈许,船头童子手中的红绫几乎要扫到彼此龙须。
“咚——咚——咚——”
三通战鼓震得河畔槐树簌簌落英,唐望晴攥着帕子的手心里沁出薄汗。尹泊明早已忘了手中的粽子,整个人趴在栏杆上,小脸上满是以前从未有过的兴奋:“姐姐你看!那个哥哥好厉害!”
无名手中令旗如火焰翻卷,赤色龙舟突然斜刺里转向,船头龙首竟似活了般,张口咬住青漆龙舟尾鳍。容栩瞳孔骤缩,喉间迸出一声低吼,带领划手们齐齐变阵。两舟在河心激起巨大漩涡,岸边观者只觉脚下地面都在震动,喝彩声浪几乎要掀翻彩棚檐角。
小石头忽然扯住唐望晴衣袖,脆声道:“无名哥哥说过,舵手要像钉在船上的桩子,不管浪多大都不能晃!” 他仰头望着河面上稳如磐石的青色身影,眼中满是崇拜,“有次下暴雨,他背着我过积水潭,就是这么稳当!”
唐望晴心头微涩,无名自己还是个一直漂泊十来岁的少年,可肩上却已然背负了许多不属于他的责任。他在用自己这些年所学到的人生经验,去教那些比他更小的孩子们如何面对生活的风雨。唐望晴的目光变得柔和而深沉,她轻轻抚摸着小石头的头,低声说道:“无名哥哥真的很厉害,他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你们,也教会了你们很多东西。”
小石头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对无名的敬佩:“无名哥哥说,只要我们努力,就一定能改变自己的命运。他总是这样鼓励我们。”
河面上,两艘龙舟的较量已经到了最为激烈的时刻。赤色龙舟和青漆龙舟几乎贴身而行,划手们的动作快得几乎让人看不清。无名手中的令旗不断挥动,每一次挥动都像是在指挥着一场无声的战斗。而容栩则咬着牙,手臂上的肌肉如同铁块般紧绷,他挥动木桨的动作愈发迅猛,鲜血顺着他的虎口滴入河中,染红了河水。
“无名哥哥加油!”小石头挥舞着小手,大声喊着,他的声音在河畔的喧嚣中显得微不足道,但无名却仿佛听到了,他的目光在河面上扫过,最终落在了唐望晴的方向。他的眼神坚定而专注,仿佛在告诉她,他会赢。
“容栩也加油啊!”尹轻雪则为容栩加油,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紧张和期待。不为其他,只为他有勇气上这龙舟!
赤色龙舟突然加速,如一道赤练划破碧波。容栩的青漆龙舟却在此时显出疲态,划手们的动作渐渐有些凌乱。尹轻雪攥紧帕子:“糟了,青漆舟的鼓点乱了!”
唐望晴目光一凝,只见无名忽然转身,指尖飞快在鼓面上敲击出急促节奏。赤色龙舟的划手们闻声齐齐变向,木桨竟在水面上转出半圆涟漪,整艘龙舟如同灵蛇般绕过青漆舟,船头龙首直指终点。
“啪——”
容栩手中木桨突然断裂,他踉跄着跪倒在舟中,却仍抬头望向赤色龙舟上的无名。他们俩互不相识,一个是侯府旁支,另一个是如同他的名字一样,名不见经传,此刻却在这龙舟之上,隔着丈许河水,拼尽全身力气追逐同一个终点。
河面上突然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喝彩——赤色龙舟冲过终点的瞬间,无名手中令旗 “唰” 地展开,露出旗面金绣的 “平” 字。
“赢了!赤色龙舟赢了!”小石头欢呼雀跃,跳着脚拍手叫好,“无名哥哥赢了!”
唐望晴也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无名站在船头,高高举起手中的舵柄,向岸边的观众致意。他的脸上带着自信的微笑,仿佛刚刚的激烈比赛对他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无名哥哥!”小石头大声喊着,拼命地挥手。无名的目光在岸边扫过,最终落在了唐望晴身上。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温柔,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转身指挥着队友们将龙舟缓缓驶回岸边。
两艘龙舟缓缓靠岸,河畔的气氛瞬间被推向了高潮。赤色龙舟的船员们率先跳下龙舟,欢呼声震天响彻。他们簇拥着无名,将他高高抛起,仿佛在庆祝一场伟大的胜利。平日里一直冷着脸的无名,此刻脸上也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他挥舞着手臂,回应着队友们的欢呼,那神情中满是对这场拼搏的自豪与满足。
“赢啦!赢啦!”赤色龙舟的划手们兴奋地喊着,他们的声音中充满了激动与喜悦。他们互相击掌、拥抱,有的甚至激动得热泪盈眶。汗水和河水交织在一起,却掩盖不住他们脸上的光彩。他们围成一个圈,跳起了欢快的舞蹈,仿佛在用这种方式释放着内心的狂喜。
唐望晴看着无名的身影,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知道,无名的这次胜利不仅仅是为自己,也是为了那些像小石头一样的孩子。他们虽然出身低微,但也有追求梦想的权利。无名用自己的行动,为他们开辟了一条通往希望的道路。
“唐姐姐,我也要像无名哥哥一样厉害!”小石头仰着头,眼神坚定地望着唐望晴。
唐望晴轻轻摸了摸他的头,温柔地说道:“你会的,小石头。只要你努力,就一定能实现自己的梦想。”
小石头用力地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而唐望晴则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无名能够一直这样幸福下去,也希望那些被命运抛下的孩子,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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