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德镇的秋雨裹着瓷土气息,拍在「陶然居」的雕花窗棂上。
林夏隔着无尘手套摩挲着明代青花婴戏图瓶,瓶身绘着五个顽童蹴鞠,笔触间的青料晕散如墨在水,正是典型的宣德「苏麻离青」特征。但她指尖触到瓶颈时,忽然感觉釉面下有异常的凹凸——那是肉眼无法察觉的细小刻痕,形如梵文「唵」字。
“这瓶儿送来时,作坊老板说半夜总听见婴儿哭。”陈默晃了晃手中的三杯鸡外卖盒,油渍滴在黄花梨桌面上,“景德镇老人讲,宣德年间官窑死过不少童工,都是被督陶官活生生打进窑里祭窑的。”
林夏白他一眼,用紫光灯照射瓶身。光影流转间,婴戏图中某个童子的面容突然扭曲,原本天真的笑容竟裂成一道血口,露出里面的黑色胎体。她猛地想起昨夜收到的匿名信,信纸上只有八个朱砂字:「鬼窑不开,哭声不止」。
“帮我准备蒸馏水和软毛刷。”
她小心翼翼地将瓶子浸入水中,片刻后取出,用放大镜观察水痕渗透处。在蹴鞠童子的袖口褶皱里,竟藏着极小的铭文:「嘉靖七年,窑工李二之子,年方七岁,含冤入窑」。
陈默凑近时,罗盘指针突然逆时针狂转:“阴魂怨气值超过临界点了!夏夏,这瓶儿怕是和‘鬼窑’有关系。”
“鬼窑?”林夏皱眉,她记得《浮梁县志》里提过,明代官窑旁有处废弃窑口,因祭窑事故频发,被称作「鬼窑」,但具体位置早已不可考。
话音未落,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一段杂音,
像是用老式收音机收到的短波信号,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啼哭。林夏浑身寒毛直竖,她敢肯定,这声音与昨夜梦中听见的哭声一模一样——尖锐、稚嫩,带着穿透骨髓的怨怼。
“是......是瓶子里传出来的!”陈默后退半步,外卖盒掉在地上,三杯鸡的酱汁渗进砖缝,竟呈现出暗红的色泽,像极了干涸的血迹。
林夏深吸一口气,将瓶子举到耳边。哭声果然从瓶腹深处传来,混着闷闷的回响,像是有人被封在狭小空间里,正在绝望地呼救。她想起匿名信上的“鬼窑不开”,难道这瓶子就是鬼窑的钥匙?
子夜时分,「陶然居」的地下室亮起冷白光。
林夏将瓶子置于三脚架上,启动3D扫描仪。当激光扫过瓶颈的「唵」字刻痕时,仪器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屏幕上的建模图像竟渗出黑色斑点,如同瓶中渗出的怨气。
“看这里!”陈默指着电脑屏幕,“瓶内中空结构异常,有个封闭的夹层,体积刚好容纳一个孩童尸体。”
林夏按住狂跳的心脏,从工具柜中取出「听瓷器」——那是用老竹根雕成的听筒,能放大器物内部的细微声响。当听筒贴上瓶身时,她听见了更清晰的声音:“救救我......叔叔阿姨......”
眼泪突然涌出眼眶,
她想起自己七岁时走丢在故宫的惶恐,那时也是这样无助地喊着“妈妈”。陈默伸手握住她颤抖的手,罗盘指针不知何时已指向正北,那里是景德镇老官窑的方向。
“我们去鬼窑。”林夏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今晚就去。”
暴雨如注的官窑遗址,月光被云层撕成碎片。
陈默举着强光手电,光束扫过杂草丛生的窑口。百年前的窑砖上,隐约可见焦黑的人形痕迹,那是祭窑时童工被高温炙烤的残印。林夏怀中的青花瓶突然发烫,婴戏图上的童子们竟手拉手跳起了诡异的舞蹈。
“看!”陈默指向窑口深处,那里有块断裂的石碑,碑上“鬼窑”二字已被苔藓覆盖,右下角刻着“督陶官郑辰立”——正是史料中记载的暴君。
林夏将瓶子放在碑前,退后三步。奇迹般地,瓶身上的青料开始流动,竟在地面勾勒出一个太极鱼图。陈默掏出随身携带的八卦镜,镜面映出窑口内的景象:无数小手从砖缝中伸出,每个掌心都刻着与瓶身相同的「唵」字。
“这是镇邪阵,”林夏恍然大悟,“鬼窑的阴魂被封在青花瓷里,世世代代不得超生。”
话音未落,青花瓶突然剧烈震动,瓶颈的刻痕迸发出青光,竟与石碑上的“鬼”字产生共鸣。窑口深处传来石块挪动的声响,一具骷髅抱着瓷枕从黑暗中爬出,瓷枕上绘着与瓶身相同的婴戏图。
“那是......李二之子?”陈默握紧罗盘,镜中骷髅的影子逐渐凝实,变成了一个七岁左右的男孩,穿着明代短打,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男孩开口时,声音与瓶中的啼哭重叠:
“郑辰说,只要我钻进瓶子,就能见到阿爹。可是......可是里面好黑,我喊了好久都没人应......”
林夏强忍泪水,单膝跪地:“我们带你出去好不好?你的阿爹......已经在天上等你了。”
男孩摇头,指了指身后的鬼窑:“还有好多小朋友在里面,郑辰每天都来抽我们的魂,给新烧的瓷器画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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