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风的指尖悬在半空,距离那张小脸不过寸许,却像隔着万载冰川。怀中的小女孩梳着双丫髻,鬓边别着他送的琉璃花簪,那双清澈如天山融雪的眼睛眨了眨,睫毛上还沾着晨露般的水汽——分明是三年前,他在青云宗后山初遇秦雨柔时的模样。
“风哥哥,你的手好凉呀。”小女孩歪着头,软糯的声音像羽毛搔过心尖,“是不是昨夜又在剑坪练到天亮?师尊说你总不爱惜自己……”
凌风喉结滚动,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攥紧。这幻象太过真实,连她说话时微微嘟起的嘴角、耳后那颗淡粉色的小痣,都与记忆分毫不差。他甚至能闻到她发间萦绕的冰兰香,那是秦雨柔用冰魄本源养出的灵草香气,独一份的清冽。
“凌老大!快醒醒!这是归墟的迷魂阵!”白若雪的声音穿透幻境,带着算盘珠子崩裂般的急促,“我刚瞧见我那抠门老爹抱着金元宝跟我哭穷,说要把我嫁给矿主儿子抵债,气得我把他账本都烧了——结果烧到一半才发现是假的!这破地方连痛感都模拟得这么真!”
凌风猛地闭眼,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三年前的秦雨柔不会知道,后来的他们会经历尸山血海,会隔着生死两界相望;更不会知道,他此刻最恐惧的,就是这短暂的温暖背后,藏着更刺骨的冰冷。
再睁眼时,小女孩的身影已化作漫天冰晶。四周景象如被投入沸水的墨滴,剧烈晕染开来——幽蓝地脉光纹在岩壁上蜿蜒如活蛇,脚下岩浆河翻涌着橘红色浪涛,热浪裹挟着硫磺味扑面而来,而半空悬浮的黑曜石祭坛上,秦雨柔的冰魄领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
淡蓝色的冰墙布满蛛网般的裂痕,秦雨柔一袭白衣被魔气灼出焦痕,素手按在祭坛中央的玄冰台上,唇角溢出的鲜血在冰面绽开凄美红梅。她对面,司徒烈的魔种虚影正以地脉死气为食,漆黑的魔气如潮水般涌入他体内,让他从七尺男子膨胀成三丈高的狰狞巨兽,背后骨翼遮天蔽日。
“雨柔!”凌风目眦欲裂,足尖点地,剑气在脚下炸开一道气旋,正要纵身跃向祭坛,脚下岩浆突然掀起十丈巨浪,化作布满尖刺的巨手朝他拍来!
“嗤——”剑气与岩浆碰撞,迸发出漫天蒸汽。凌风借势后翻,却见更多岩浆如附骨之疽涌来,在他周身织成密不透风的火网。
“急什么?”黑龙的声音从地脉深处传来,带着老谋深算的戏谑,像是在看一场有趣的戏,“归墟试炼,考的从不是蛮力。想救她,就得先过自己这关——你敢不敢看清楚,你拼命守护的一切,究竟藏着多少谎言?”
凌风挥剑斩断缠上脚踝的岩浆锁链,冷声道:“我只知道,见死不救,枉为剑客。”
“好一个‘枉为剑客’。”黑龙低笑,笑声震得岩壁簌簌掉灰,“那便让你瞧瞧,你最珍视的‘情义’,到头来会不会变成剜心的刀。”
话音未落,眼前景象骤然切换。
凌风发现自己跪在尸山血海之中,掌心按着秦雨柔逐渐冰冷的身体。她的白衣被血浸透,胸口插着半截断裂的魔剑,气若游丝的呼吸拂过他手背,带着死亡的寒意。而司徒烈就站在三步之外,魔气在他掌心凝聚成球,猩红的眼眸里满是胜券在握的残忍。
“凌风,你以为封印了皇陵地脉就赢了?”司徒烈抬脚碾过地上的剑穗——那是秦雨柔亲手绣的同心结,“归墟之门早已借她冰魄本源打开,你护的,从来都是毁灭人间的钥匙!”
“噗——”凌风猛地吐出一口浊气,剑气如海啸般爆发!
眼前的尸山血海应声碎裂,化作无数晶莹碎片。他太熟悉这种感觉了——秦雨柔的冰魄本源至纯至净,绝无可能与魔气同流合污,更重要的是,她绣的同心结穗尾有三颗珍珠,而幻境里的只有两颗。
“雕虫小技。”凌风收剑而立,眉心闪过一丝金芒。心剑意境运转间,周遭虚妄尽数退散,他终于脚踏实地站在了祭坛边缘。
“凌风……”秦雨柔艰难转头,冰蓝色的眼眸里掠过一丝欣喜,随即被更深的忧虑取代,“他在吞噬归墟核心的死气,再这样下去,整个地脉都会被污染……”
“我知道。”凌风的声音沉稳有力,目光扫过司徒烈魔种虚影。对方周身的魔气已凝聚成实质铠甲,寻常剑气根本无法穿透。
“哈哈哈!知道又如何?”司徒烈狂笑,魔爪拍向冰魄领域,“归墟之内,我的力量无穷无尽!你的剑,连我一根汗毛都伤不了!”
凌风没有动,反而缓缓闭上了眼睛。
“凌老大你疯了?!”白若雪的惊呼声从岩浆河对岸传来,她正被一群长着翅膀的岩浆怪追得东躲西藏,手里的算盘打得噼啪作响,“这魔头都快把雨柔姐姐的领域拆了,你搁这儿闭目养神?!这试炼是不是带智能AI啊?我刚算完它的攻击频率,它立刻换战术!”
凌风充耳不闻,心神沉入空明。黑龙说“唯有意念可战”,司徒烈说“力量无穷无尽”——这两句话像钥匙,猛地撬开了他脑海中的迷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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