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三刻的梆子刚敲过,毓庆宫的青砖地上便铺满碎金般的烛影。石静娴捏着礼部新呈的万寿节章程,指尖在"进献暹罗象奴十二名"处重重一划。她记得康熙四十三年确有暹罗使团入京,却在朝阳门外惊马踩死百姓——这折子分明是索额图余党给她埋的雷。
"殿下,宁寿宫传话,太后要您戌时试吃万寿宴新菜式。"秦进忠捧着鎏金食盒进来,揭开盖时,佛手酥的甜腻混着缕缕异香。石静娴瞳孔微缩,这香气像极了她前世在云南缉毒案中缴获的罂粟壳。
正要唤太医,忽听前殿传来喧哗。十阿哥提着染血的黄羊闯进来:"二哥!木兰围场的母鹿产崽了,弟弟给您猎了头最肥的..."话音未落,那羊腹腔突然爆开,腥臭脏器溅上蟠龙柱。石静娴本能地后撤半步——羊胃里竟滚出半截人指,指甲缝里还嵌着朱砂!
宁寿宫偏殿,胤礽正替太后揉着太阳穴。自打互换身子,他倒把这双绣花手练出了推拿功夫。案头那盏血燕刚递到唇边,忽见银匙泛起青斑——有人在下毒!
"老祖宗且慢。"他劈手夺过瓷碗,借着菱花镜反光,瞥见送膳宫女袖口闪过蓝穗。这是辛者库罪奴的标记,而蓝穗...他猛然想起康熙三十五年噶尔丹战俘的处置:凡刺配为奴者,皆以靛蓝丝绦束发。
"本宫记得你叫乌兰?"他故意用蒙语发问。那宫女浑身一颤,打翻的燕窝在地砖上滋滋冒泡。太后手中十八子猛地绷断,翡翠珠子滚落满殿。
前朝,石静娴盯着人指上的朱砂。这是工部画匠特供的辰砂,上月刚拨给畅春园彩绘梁枋。她突然抓起黄羊蹄细看——蹄铁竟是反钉的!满人尚右,唯索额图旧部还守着前明左为尊的规矩。
后宫,胤礽从乌兰发髻里摸出枚羊脂玉环。这分明是当年他赐给噶尔丹幼女的信物!正要逼问,窗外突然传来三声鹧鸪叫。乌兰嘴角溢出血沫,竟是咬碎了后槽牙藏的毒囊。
石静娴疾步穿过文渊阁长廊,月光将《古今图书集成》的书影投在她袍角。守夜翰林们惊见"太子"蹲在《洗冤录》书架前,竟用银簪挑开永乐大典的函套——那里面藏着工部匠籍名册!
"寅卯年入册的画工,有谁左手六指?"她厉声喝问。老翰林颤巍巍指出个名字:周阿四,其父正是康熙二十七年明史案被诛的刻工。
与此同时,胤礽在慎刑司地牢翻查乌兰尸身。当扯开罪奴服领口时,一道陈年鞭痕让他如坠冰窟——这伤痕走向,分明是当年他监刑噶尔丹亲眷时独创的"回"字纹!戌时的宁寿宫灯火如昼。石静娴刚夹起翡翠芹香饺,忽见太后腕上新换的十八子少了两颗。她猛然想起滚落的翡翠珠,与黄羊腹中人指上的朱砂...不好!这是要借太后寿宴重演当年鳌拜弑君旧案!
"皇玛嬷当心!"她纵身扑倒太后。几乎同时,戏台上正在演《目连救母》的武生甩出飞刀,直取康熙面门!胤礽抄起盛佛手酥的珐琅盘掷去,刀尖偏斜三寸扎进蟠龙柱——那位置正是他前世射猎时惯用的落箭点。三更梆响,石静娴在毓庆宫暗格里摊开染血的名册。周阿四的画像上,左手六指处赫然描着枚翡翠压襟——与她穿越那日解剖的女尸所佩一模一样。而地牢里,胤礽对着乌兰尸体肩头的"回"字疤,想起大婚夜太子妃锁骨处也有同样伤痕...
窗外忽起惊雷,暴雨冲刷着琉璃瓦上的血渍。石静娴没看见,案头那枚翡翠压襟正悄然裂开细纹,露出内里鎏金表盘——三百年前的西洋贡品里,怎会有现代劳力士的机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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