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芳,上哪儿去?”
“孩子他爸受伤了,我去厂里看看。”一个女子带着哭腔,“马婶子,你能帮我照顾一下孩子们吗?”
“交给我吧!”马婶子应了,“老三、老三……牛宝山!快起来,带你爱芳嫂子到玻璃厂一趟。”
“嘛呀……响晴薄日的,还没到晚上上班时间,睡个大觉都不成吗?”一个男青年踢踢踏踏走出门,口中还打着哈欠。
“你保国哥受伤了,快带你嫂子去趟玻璃厂,我看她站都快站不住了。”
“哎呦,这可得赶紧着,快快快,嫂子上车,我骑车带着你去!”
“谢谢马婶子,谢谢宝山兄弟。”女子泣不成声。
“别哭啦,赶紧上车,快去看看怎么回事!”被称为马婶子的赶紧劝着女人上车,等他们走远了才叹一声,“真是造孽。”
掀帘子进屋,冻了她一个哆嗦,“这爱芳怎么不烧火盆?怪不得俩妮子发烧呢。”
俩孩子刚落了水,身体都虚着呢,屋里还冻得寒窖一样,能不发烧吗?
一边说着,她到炕前摸了摸孩子们的额头,“哎呦,一个比一个烫。”
说着,她到外头的柴禾棚里取了几根柴,把炕点上,灶头顺便坐了一壶水。
等水热了,给两个女孩子头上脖颈上手心脚心都擦了一遍,这才感觉温度下来了一点。
金财财默不作声地睁开眼睛,看着这个中年妇人在屋里转来转去地忙碌。
冷不丁看着一双黑亮黑亮的眼睛,马桂枝吓了一跳,然后就是一乐,“妞妞醒了,饿不饿?”
她没吭声,马婶子也不以为意,哄她说,“等一等啊,马奶奶给你跟姐姐烤个红薯吃。”
灶台边上扔了两只红薯,烤出了一股香甜的气息,屋里头暖和多了。
金财财翻身看到身边躺着的女孩,她脸颊通红,嘴唇起皮,一时半会还醒不了。
她又转过身,离她远了一些,重新睡着了。
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光线从门亮子照射进屋里,光柱中灰尘浮动。
马桂枝在纳鞋底,麻绳的声音又稳又快,“嗤—啦—”
她脑后梳着个小纂儿【zuǎn,意为发髻】,身上穿着偏襟的黑青色老式棉袄,一条棉裤又肥又大,在脚踝处用麻绳捆绑起来,防止钻风。
“小妞妞睡不着啦?”马桂枝年纪不大,也才四十多岁,但已经是做奶奶的人了,三个儿子只小儿子牛宝山还没成家,跟他们一起住在棋盘街的老房子里。
金财财冲她一笑,露出白白的小牙,整整齐齐,圆圆润润。
原主是个脑袋慢半拍的孩子,出生的时候难产,都说是大脑缺氧导致孩子脑筋不够数,她婴儿时期不爱动不爱哭,后面才发现好像是傻子。
其实孩子是轻微的自闭,脑袋很聪明。
张爱芳十分失望,也没有带她看过医生,就起了个妞妞的乳名混叫着,平时对她也不怎么上心。
金保国这一胎满打满算盼着是个男娃,到底没能如愿。
好在几年后终于生了一对双胞胎,都是男孩,喜得他在院子里放鞭炮,差点把家炸了。
作为大女儿的金秀秀待遇要好很多,也懂得为自己捞好处,做了坏事就推妹妹顶锅,平时很有做姐姐的样子,关照两个弟弟,懂得哄着他们才有自己的好处。
两个弟弟年纪还小,只有四岁,跑出玩的时候落到了臭水沟里,金秀秀知道没看好弟弟自己要挨打,就怂恿妹妹去救。
妞妞担心弟弟们,不顾天寒地冻,下水去救,金秀秀在边上喊人,说是妹妹不小心把弟弟们撞下去的。
张爱芳回来看见两个心肝宝贝落水,又打了她一顿,妞妞跌倒了瓦片上,脸也划了大口子。
后来因为没有好好看医生,脸便毁容了。
从那以后她就被爹妈无视,被姐姐当做小保姆使唤,弟弟们遇见外人欺负她也不管。
后来她出了车祸,姐姐看上了撞她的的人,金保国和张爱芳贪图那人是个干部,也不管她会残疾,乐呵呵地把女儿嫁给了那人。
妞妞最后被他们押着嫁给了一个精神上有毛病的人,生了几个孩子都不正常,一辈子为人当牛做马,最后在劳碌和嫌弃中死去。
原主的智商一直没有问题,她知道自己是怎么沦落到这种境地,一辈子,对于生活辛苦的人来说,是望不到头的漫长,她再也不想重活一遍,只希望假若有来生,能做一个幸福的人,不要那么操劳,不要那么为家人着想。
要为自己活一活。
金财财这一次感觉到了,她过来的时候,对方就成了一个虚影,她代替妞妞扑到了水里,背后还有金秀秀的手。
于是她反手将她也拽了下来,两个人一起将弟弟们救了上去。
金秀秀体力不支,很快就晕了,她也很自然地昏了过去。
张爱芳不过出去纳了会儿鞋底子,家里就出了这样的事情,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回家确认儿子们的情况。
金登高和金望远没啥事,只是受到了惊吓,他们小鸡崽子一样黏着母亲,一股脑说着自己顽皮,趁姐姐不注意溜了出去,以后再也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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