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四下看了看,见不远处有人在江边打鱼,他快步向那边走去。
他要打听一个村子:林曼村。
《山海经》里记录了这个村子和村子里的一件奇事,但是,记录的十分含糊不清,他要做的是验证一下这件事。
《山海经》的记载是这样的:
在如东的东面,有一个沿海的小村庄,叫着林曼村。林曼村是一个小村庄,可是也有上五百人,这五百人,大抵属于六十家人家,而这六十家人家,几乎毫无例外地,全部用最原始的方法,捕鱼为业,他们所过的原始的日子,几乎是和外界完全隔绝的。
在这六十家人家之中,有一家渔民,男主人叫辛立广,是一个满面风霜。又瘦又黑,但是却精壮得像钢条一样的男人,他三十五岁,他的妻子辛李氏,三十岁,看来已经像是老妇人一样,自然,那是因为她在嫁给了辛立广之后,六年之中,连生了八个孩子之故。
天气闷热得一丝风也没有,辛立广蹲在屋子前的空地上,在一个土制的钵中,一把一把抓起土薯根和叶煮成的,再加上鱼肉的异味食物,送进口中,一面怔怔地望着前面。
在他的面前,是一片石冈子,石冈子过去,是一片极大的沙滩。沙滩的尽头,则是大海,辛立广就那样蹲着,抓起食物,送进口中,望着大海。
辛立广没有受过任何教育,他望着大海,当然不是在冥思人生有何意义,他只是在想,辛李氏的肚子又很高挺,第九个孩子快山世了,第九个孩子出世之后,在第八个孩子和墙脚之间勉强挤一挤,还可以挤出一个空隙来放下一只篮子让他在篮子中长大,就像第八个孩子出世时,在第七个孩子和土墙间挤出一个空隙来,放下一个篮子一样,现在,第八个孩子已经会爬了。
即将降生的孩子,并没有使辛立广增加什么忧虑,而令得他忧虑的是,看上去,天和大海,好象总有一点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大海看来极其平静,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光,几乎是静止不动,沙滩上散发着热气,天上的云,也静止着不动,一切全像是静止了。
海水静止,天上的,云静止,甚至沙滩上小洞中钻出来的小蟹,也举着螯,一动也不动,这一切,全是因为一丝风也没有的缘故。
辛立广是在林曼村长大的,他一出世,就在他哥哥和土墙之间的竹篮中长大,当他会爬行的时候,他就懂得去舔凝结在土墙上的盐花,使自己的口中,可以有一种鲜美的感觉,当他会摇晃着身子走路的时候,他就在海边。捉食一切可以吃的东西,而且,很快地就学会了游泳,熟悉了大海。
不过,在他的记忆之中,海洋好象从来没有这样静止过,那一定有什么不对头了,不过,是什么不对头呢?辛立广摇摇头,他也说不上来。
钵中的食物抓完了,辛立广用手指在钵中刮着,又刮下一点来,送进口中,站了起来,辛李氏也在这时候;挺着大肚子,自屋中走了出来。
辛李氏看来永远是那样愁眉苦脸的,连她讲话的声音,也像在呜咽,她喃喃地道:“老公,我觉得,我觉得有点不对——”
辛立广转过头,望着辛李氏,辛李氏也就停了口,辛立广也没有问下去,他向前走去,他要找村里旁的人商量一下,大海那样静止,一丝风也没有,已经有整整两天了,事情总有点不寻常。
当辛立广向前走去的时候,辛李氏的双眼之中,充满了无助的神采,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了下来,汗浆顺着她的脸淌下来,不过她没有出声,因为她知道,就算出声,也没有用处。
辛立广向前走去,海边上,传来了一片叫嚷声,打破了寂静,几十个孩子,从海水中冒了出来,踏着水,在沙滩上奔着,叫着,一起在追逐奔在最前面,手中拿着一只大海螺的男孩子。
辛立广无法分辨得出在这群孩子中,哪几个是他自己的孩子,而哪几个是别人的,因为所有的孩子,看来全一样的,赤身露体,皮肤黝黑,当他们从海水冒出来的时候,身上全是水珠,而当他们身上的海水干了之后,身上就全是斑斑点点的盐花。
村中的人,全在同样的情形之下长大,孩子们自己是知道属于哪一个屋子的,当他们觉得疲倦的时候,就会回到他们的家里去。
不过,在这群孩子之中,最后面的那一个,辛立广倒是认识的。
跟在那群孩子后面的那个,还不到五岁,是辛立广的第四个孩子,辛立广特别记得他,是因为这个孩子,主相十分奇特,他的脚一出生就大得异样,简直就像是两片鸭掌,而当他渐渐长大之际,大脚板就格外惹眼,那一对扁平,畸形的大脚,使他在陆上行走之际,身子招摇晃晃,不是走不快,就是心急起来奔跑,自己踏到了自己的脚而绊跌上一跤。
这对大脚板,成为这个孩子被其他孩子嘲弄的日标,不过自从那次事情发生之后,其余的孩子,都不敢再嘲弄大脚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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