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溢出黑血:"悬壶阁那把火......是张守正给我们的警告......"他扯下斗笠,秃顶的头皮上烙着完整的莲形疤痕,"二十年前,我们在苏州府烧了间医馆,里面三十七个人,全戴着和陈七一样的红绳......"
李偃飞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苏州府医馆纵火案,正是母亲当年追查的案子,那时她还在襁褓中,父亲因此被武安昌的人暗杀。母亲临终前曾在她耳边说:"看到莲花开,就去找穿月白衣的先生......"原来不是让她求救,而是让她复仇。
"张守正是当年医馆的学徒,那场火后他就失踪了。"老者盯着陈七腕间的红绳,眼中闪过恐惧,"他回来后,每隔三年就会在七月初七纵火,每次都会留下莲形烙痕,还有樟木屑......"
沈予乔忽然指着老者的玉牌:"双莲纹,一朵是武安昌,一朵是悬壶阁,当年你们合并医馆时,是不是害死了悬壶阁的人?"她翻开从老者住处搜到的账本,在页脚发现极小的刻字:"己卯年七月,苏州悬壶阁三十八人,药柜改樟木,红绳记之......"
李偃飞终于明白,为什么张守正的药柜是樟木做的,为什么他要在弟子们腕上系红绳,为什么密道出口画着火焰——他要让武安昌当年的罪行,在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用同样的方式重演。而那些被他救下的弟子,其实是当年纵火案中凶手的后代,他用十年时间把他们养大,再让他们成为复仇的祭品。
"陈七,你爹娘是不是武安昌的人?"她蹲下身,握住少年冰凉的手,"你胸口的莲形疤痕,是你爹娘当年烙下的吧?张守正收养你们,就是为了让你们代替父母受罚......"
少年突然痛哭起来,从衣领里扯出块碎玉,上面刻着半朵残莲:"先生说我们的血能洗清父母的罪,说等大火烧起来,我们就能和爹娘在莲花座下团聚......"他指着老者,"上个月他来找先生,说武安昌要灭口,先生就让我们把五石散掺进药柜,说药香就是往生咒......"
沈予乔的罗盘指针突然疯狂旋转,指向地牢深处。李偃飞闻到越来越浓的樟木香,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硫黄味。她忽然想起张守正的尸身被发现时,右手握着半支断簪,正是母亲那支银簪的另一半——原来他早就知道她会查到这里,早就给她留了线索。
"快走!地牢下面有地道,他们要放火烧了这里!"她拽起沈予乔和陈七,跟着捕快往石阶跑去,却在转角处看见墙根渗出细细的油迹,正是樟木挥发的油脂。头顶的石缝里,传来五石散氧化时特有的滋滋声,像蛇在吐信。
沈予乔突然举起罗盘:"东南风!地牢的风穴通向悬壶阁旧址,现在风向转了,他们要在这里重演当年的纵火案!"她看着陈七腕间的红绳正在慢慢收缩,突然明白过来,"红绳里掺了朱砂,遇热就会熔断,而熔断的时间,正好是五石散自燃的时候......"
李偃飞掏出火折子,却发现周围的空气已经变得灼热。墙面上的霉斑在高温下迅速褪去,露出下面用朱砂画的星图,正是七月初七的大火星方位。老者的尸体突然抽搐起来,嘴角勾起诡异的微笑,仿佛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刻。
"沈姑娘,你带陈七从密道走,我去堵住地道!"她将沈予乔推向暗门,自己则转身面对越来越浓的烟雾。火光中,她仿佛看见穿月白长袍的男子站在药柜前,往药罐里撒朱砂,背后的墙上,用鲜血画着三十八朵莲花,每朵下面都刻着名字——正是当年苏州府医馆的三十八条人命。
当第一簇火苗从石缝里窜出时,李偃飞终于明白张守正最后刻在问诊记录上的话:"刘氏尸身无发,指缝有樟木屑"——不是为了指认凶手,而是为了告诉她,当年母亲剪下自己的长发,藏起了武安昌的罪证,而那些樟木屑,正是打开复仇之门的钥匙。
地道深处传来轰然巨响,应该是沈予乔炸开了出口。李偃飞握紧手中的半支银簪,火苗在她眼前跳动,映出二十年前那个风雨夜,母亲抱着她在巷口奔跑,身后是熊熊燃烧的医馆,火光中,有个穿月白长袍的男子转身,袖口的残莲在火中格外醒目。
"原来你早就知道我会来。"她对着火光轻声说,仿佛看见张守正站在火光里微笑,"你用自己的命做饵,让武安昌的人露出马脚,让我找到当年的真相......"
当地牢顶部的石块开始坠落时,李偃飞终于从暗门逃出。外面的天空泛着鱼肚白,沈予乔和陈七在巷口等她,远处传来救火的锣声。她摊开掌心,里面躺着从老者玉牌上掰下的双莲纹,和陈七的碎玉拼在一起,正好组成完整的莲花。
"七月初七,还有三天。"沈予乔看着罗盘上的大火星,"张守正算准了一切,包括我们会在今天发现他的计划,他留给我们的时间,刚好够阻止武安昌的下一场纵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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