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十三郎站在蟠桃园的云阶上,没有急于推门进去,这里有他四百九十七年的回忆,他转过身来,眼里噙满了泪水……
门前的这块大青石自蟠桃园开园时就躺在这里,石面光滑如镜,能照见云影。他刚到蟠桃园当值事的第一年,曾在这石头上踩出第一个脚印——那时只是无心之举,靴底沾了桃胶,在石上留下半个模糊的印子。
后来便成了习惯。
每日清晨点卯前,他都要来这石上站一站。左脚先踏,脚跟碾半圈,再是右脚,脚尖轻点。五百年下来,青石表面竟被磨出凹痕,连起来看,分明是个"戴"字。
当然没人知道这个秘密,只有到空中细看才看得出来。
戴芙蓉看出来了……知道杨十三郎要到蟠桃园办案,执意要过来看看夫君生活了五百年的蟠桃园。
刚才杨十三郎照例踩过每一道凹痕。右脚踏完最后一点时,正好是上第一步台阶。
正在半空中欣赏天庭名园的戴芙蓉,看见了那个用年功磨出来的“戴”字,一时感动到无以复加,顷刻间泪如雨下。
……
园中依旧飘着熟悉的桃香,只是比记忆中淡了些。他抬脚跨过门槛,靴底碾碎一片枯叶,发出细微的脆响。远处几个正在摘桃的仙侍见了他,慌忙放下竹篮行礼,眼神却躲闪着不敢与他对视。
"杨...杨君司怎么回来了?"领头的仙侍声音发颤。
他没答话,径直走向园中央那株"绮蒂桃"。如今枝头却空空如也,连叶子都蔫黄卷边。指腹抚过树干,触到一道新鲜的刀痕——有人取走了树芯。
"大人别碰!"
新任守桃仙吏洪值事跌跌撞撞跑来,枯瘦的手死死攥住他的袖口,"那树...那树下死过人!"
——这事还用说吗?我就是因为这事被贬的……
老洪的指甲缝里还沾着紫黑色的桃胶,像干涸的血痂。
老洪是最近一届天庭园艺大赛的特等奖,据说那盆获奖千年老榆头盆景卖了一千万两银子 。这事天庭晨报连续报道了三篇云讯……
——这老洪玩盆景行,管理果园看来也不行啊!这些桃树看来都缺营养。
园内,一个佝偻的老者正拄着蟠桃木杖,慢吞吞地扫着落叶。听到脚步声,他猛地抬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
"杨...杨值事?照雪姑娘?"老者声音沙哑,带着几分难以置信。
杨十三郎认出了他——陈伯,蟠桃园的老园丁,当年在自己手里曾因偷吃蟠桃被罚面壁三百年,没想到如今他回到了这里。
——陈伯怎么会认识杨苏照雪?
陈伯眯起眼,确定是杨十三郎后,突然压低声音:"杨君司,快进来,别让人看见!"
陈伯把他们引进一间石屋子,这屋子杨十三郎在时,是间工具屋。
陈伯从床板下摸出几个蟠桃,每个桃子上都带着诡异的黑斑。
"尝尝?"他咧嘴一笑,露出仅剩的三颗黄牙。
杨十三郎接过一个,掰开一看——桃核竟是空的。
"这半年,总有人半夜来偷桃核。"
陈伯的声音沙哑,"专挑带黑斑的摘,摘完还把果子扔回树下,装成自然落果。"
朱风皱眉:"偷桃核做什么?"
陈伯没回答,而是从怀里掏出一块泛黄的玉简,塞给杨十三郎:"我怀疑偷桃核是炼制桃花盅,看了这个,你就明白了。"
杨十三郎注入一丝仙力,玉简亮起微光,浮现出千年前的蟠桃园盛景——
仙娥如云,桃香漫天。瑶池中央,一袭白衣的杨苏照雪正在起舞。她的舞姿如雪落寒潭,每一步都踏出粼粼波光,长袖翻飞间,金母微微颔首。
"那是'霓裳羽衣舞'。"陈伯低声道,"当年金母亲赐她'雪魄'封号,赞她'舞魄如雪,不染纤尘'。"
画面忽变。
一场蟠桃会后,几名天兵冲进舞姬的寝阁,从杨苏照雪的妆奁中搜出一枚带黑斑的蟠桃核。
"偷盗蟠桃核,是大罪。"陈伯叹气,"她本可以辩解,却当场认了。"
杨苏照雪整个人都僵住了,玉简里那个人不就是自己吗?
“你怎么会有这玉简,这是刑部规制玉简?”杨十三郎目光如炬。陈伯在自己手里犯过事,这一点让十三郎有所警觉。
“我等千年了,就等有人问我这个问题,也想向您解释一下当年那个桃子的事……杨君司……但我没想到是您,早知道是这个因果……我早五百年,你刚来蟠桃园就职的时候就给你看这个了。”
看到陈伯老泪纵横的样子,杨十三郎拉过椅子。
“陈伯,你坐下,慢慢说吧……”
烛光微弱,摇曳飘忽……
陈伯坐在案前,手中摩挲着那枚青玉简,玉简上刻着千年前的记忆,独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陈伯幽幽诉道:
“霓裳一转动星河,
素影翩跹压众娥。
不是瑶台偏爱雪,
人间哪得见琼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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