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天监地牢的腐臭味混着血腥气,在潮湿的空气中发酵。李淳风提着一盏青铜油灯,光影在石壁上摇晃,将他的影子拉得扭曲而诡异。牢门吱呀一声推开,那名被擒的黑衣人正蜷缩在墙角,铁链在他脚踝上磨出深可见骨的伤口。
"你已苟延残喘三日,"李淳风将油灯重重搁在石桌上,火苗被震得剧烈摇晃,"再不说出幕后主使,明日此时便是你的死期。"
黑衣人抬起头,脸上布满干涸的血痂,嘴角却扯出一抹冷笑:"李监正,你以为我怕死?天机阁的规矩,断不会因皮肉之苦就背叛雇主。"话音未落,一旁的守卫突然抡起皮鞭,鞭梢带着破空声抽在他后背,绽开数道血痕。
李淳风抬手制止了守卫,从袖中取出一枚刻着北斗纹的铁蒺藜:"三日前,朱雀大街绸缎庄走水,掌柜被人用这种暗器封喉。巧合的是,绸缎庄的东家,正是礼部侍郎的远房堂弟。"他顿了顿,油灯的光映得铁蒺藜泛着幽蓝,"礼部这半年来,可是没少插手司天监的星象奏报。"
黑衣人的瞳孔骤然收缩,转瞬又恢复平静:"李监正这是栽赃?仅凭一枚铁蒺藜,就能指认朝廷大员?"
"当然不能。"李淳风不慌不忙地展开一卷密信,信纸边缘还沾着暗红血迹,"这是你同伙身上搜出的,虽被烧毁大半,但'月满之时,司天监必乱'这八个字还算清晰。巧的是,三日后便是十五。"他将密信凑近油灯,火舌瞬间吞噬了纸张,"而每逢十五,朝中三品以上官员都要入宫观星象奏报。"
地牢里陷入死寂,唯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黑衣人盯着跳动的火苗,喉结上下滚动:"你...你究竟知道多少?"
"我知道,天机阁接了笔大买卖,"李淳风突然压低声音,"有人要在观星宴上,借天枢印生事。一旦星象异变与天枢印失踪同时发生,朝堂必将大乱。"他猛地揪住黑衣人的衣领,"说!是太子一党,还是齐王的人?"
"我不知道!"黑衣人突然癫狂大笑,铁链哗啦作响,"我们只认信物不认人!只要见到刻着九曜星纹的玉牌,便是死也得照办!"
"九曜星纹?"李淳风瞳孔微缩。这种失传已久的纹样,曾是太宗年间秘卫的专属印记,自贞观之后便再未现世。他松开手,黑衣人瘫倒在地,咳出的血沫里带着碎牙:"李监正,你以为能斗得过那位?他的眼线遍布六部,就连..."话音戛然而止,黑衣人突然瞪大双眼,脖颈以诡异的角度扭曲——一根银针不知何时没入他的哑穴。
"来人!"李淳风冲出门外,却见地牢通道里躺着三具守卫尸体,喉间皆是一针毙命。最深处的牢房里,另外两名黑衣人早已气绝,嘴角残留着黑色毒痕。他捡起地上一枚绣着金线的布条,上面赫然是户部的火漆印。
子时的司天监观星台,王猛带着伤赶来:"监正,我们追查到城西废宅,那里留有天机阁的暗记。但..."他掏出半块染血的玉佩,"发现这东西时,现场十六名暗桩全部暴毙。"
月光落在玉佩上,九曜星纹在李淳风眼前明灭不定。他想起黑衣人临死前那句未说完的话,心中突然涌起不祥的预感。转身望向皇宫方向,太极殿的飞檐在夜色中如同巨兽的獠牙,而三日后的观星宴,本是他向陛下奏报荧惑守心异象的重要时刻。
"传令下去,"李淳风握紧玉佩,"从即日起,司天监所有人不得随意出入。天枢印即刻转移,按'紫微垣阵'重新布置防御。"他看向王猛,"另外,秘密调查户部近三月的账目,尤其是与星象仪制造有关的支出。"
第二日清晨,长安街头突然流言四起。说书人拍着惊堂木,唾沫横飞地讲着:"各位看官可知?司天监昨夜闹了鬼!守夜的小卒亲眼看见天枢印悬在半空打转,还发出龙吟之声!"人群中有人附和:"难怪最近总见黑衣人在皇城根下晃悠,莫不是冲着那能改天命的宝贝来的?"
这些话很快传到了朝堂。早朝之上,御史大夫出列弹劾:"陛下,司天监屡遭匪患,足见其守卫松懈。如此重要之地,若真让贼人盗走天枢印,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我大唐无人?"
太子李弘适时进言:"儿臣以为,应暂将天枢印交由宗正寺保管,待司天监整顿完毕..."
"不可!"李淳风突然越众而出,手中捧着观星奏表,"天枢印乃司天监镇监之宝,且与推演星象息息相关。如今荧惑守心之兆愈演愈烈,若贸然转移,恐生变故。"他将奏表呈上,"这是臣连夜观测的星图,三日后月满之夜,紫微星位将现异常,臣恳请陛下如期举行观星宴。"
殿内顿时议论纷纷。齐王李贤冷笑一声:"李监正这是拿天象压人?难不成天枢印丢了,你还能让星辰停止运转?"
"臣自然不能,但臣能保证,"李淳风直视龙椅,"三日后,若观星宴上出任何差错,臣愿以项上人头谢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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