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酒?”
林月婵微怔。
“可不就是?”陆母咧嘴一笑,眼中闪着憧憬,“我们儿子回来还带了媳妇,这大喜事儿,不请全村来庆一庆哪成?!”
林月婵张了张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得默默扶着陆凡,走进了这温热的小屋之中。
天色渐晚,大牛山的夜风带着山林的清甜,掠过青瓦白墙,一户户柴门纷纷亮起了灯火。
陆家门前已摆起了长桌,锅灶边白烟袅袅,米酒飘香,满村的乡亲们早就听说了陆凡带着“仙女媳妇”回来了,一个个提着酒坛和腌菜赶来,院子里不一会儿就挤得满满当当。
“陆老哥,恭喜恭喜,咱大牛山出了个内门弟子,今后谁还敢看咱村不起!”
“啧啧啧,这姑娘真是俊,跟画里走出来似的……这就是陆凡那娃娶的媳妇?”
“听说是还是武林高手,可以飞檐走壁,摘叶飞花勒。”
众人围着陆凡与林月婵七嘴八舌地热情寒暄。
陆凡坐在主位,却只是安安静静地低头扒饭,偶尔被人拍肩也只是“嗯”一声,不笑,不语,甚至连筷子拿得都有些不自然。
“他咋了?像是……脑子坏了似的?”有人低声嘀咕一句。
“不像啊,你看他穿得那叫一个体面,气质也不俗。”
“傻人有傻福,听说前月才寄了十两银子回来,你家孩子能比得了?”
“呃……倒也不能。”
笑声再次响起。
林月婵静静坐在陆凡身侧,听着这些声音,未曾出言辩解,只偶尔低头为他夹菜,动作温柔而沉静。
村里的小孩子则围在她脚边叽叽喳喳,喊她“仙女姐姐”。
一位耄耋老者蹒跚而来,手里捧着一小坛自酿的桂花酒,站在桌前,看着陆凡,眯了眯眼,突然长叹一声:“这孩子……眼神不对劲啊。”
林月婵抬起头,眉心轻蹙。
那老者是村中德高望重的长者,号称“见过大世面”,年轻时还出过山闯荡几年,精明得很。
“陆凡小时候,最是机灵不过。我上次看他,眼里有光……现在这模样,倒像是那种……魂被风吹走了的。”
一句话,让热闹的院子骤然静了几分。
“吹、吹啥魂啊……陆凡这不是挺好的吗?”
“对啊,这酒喝多了,咋就胡咧咧了起来。”
人群一阵讪笑,话题迅速转移,院中又热闹起来。
可林月婵却知道,那位老者说得没错。
陆凡……真的变了。
这一夜,她一直陪着陆凡坐在院中。
直到深夜人散,饭后余烟未散尽,院子只剩下他们二人。
少年正痴痴地看着一只萤火虫,指尖轻轻伸出,像个孩子一样想去捉。
林月婵看着他,忽然问:“陆凡,你知道今天是你回家吗?”
陆凡偏头,看着她,眼中一片茫然,许久才“嗯”了一声。
“那你还记得……每天要来竹屋为我压制寒毒吗?”
“嗯。”
“你还记得我吗?”
“嗯。”
她看着他,眼中微微泛红,却只是低声道:“……你记得也好,不记得也没关系。”
“我会陪你慢慢记起……”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灯火微黄。
陆家堂屋里,一盏油灯安静地亮着,照得房梁上的草灰轻轻颤动。
林月婵坐在矮凳上,双手端着茶盏,目光落在门槛外,似在出神。
“姑娘。”陆母擦着手走了进来,在她对面坐下,语气温和却带着几分探询,“我家这傻娃子……他这是怎么了?”
林月婵一怔,转头看去,陆母脸上的慈爱没有褪去,但眼角的细纹比白日里深了许多。
“你说……他变得有点怪,娘不是没看出来。”
“以前他信里头总说话利索着呢,回家第一天,喊我一声‘娘’,眼神都不带飘的。可这两天,我叫他几句,他就只会‘嗯’‘哦’……啥都不说。”
“你是不是知道啥?”
林月婵沉默了许久。
良久,才低声道:“他在山里……受了点伤,脑子出了点问题。现在……神智还没恢复。”
陆母手一抖,茶盏轻轻一响,泼了些热茶出来。
“你是说……我家陆凡,傻了?”
林月婵低下头,嗓音沙哑:“只是暂时的。”
陆母没说话,只是抬手抹了把眼角。她这一生风霜劳作,早已练出了一副沉稳心肠,此时也只是红了眼眶,没哭。
“他爹一直说,这孩子最懂事。小时候偷跑去镇上给弟妹卖字换纸笔,那时候才几岁……谁能想到啊……”
“这回他寄回十两银子,我跟他爹高兴得一夜没睡。想着这娃终于熬出头,想着是不是门里看重他了,想着……是不是他真带回来了个媳妇……”
说着说着,她声音忽然哽住了,没再继续。
林月婵望着这位农妇,那张写满风霜的脸上没有责问,没有怨恨,只有母亲压在心头的那点心疼。
她轻轻起身,走到陆母身旁,蹲下为她重新斟满茶。
“他还活着。”林月婵轻声说,“比起山里那些不见天日的尸体,他还能走路,还能吃饭,还能叫一声‘娘’……已经是幸运了。”
陆母手指颤了颤,终于点头。
“姑娘。”她吸了口鼻子,“他傻了也好,他癫了也罢……我这做娘的,就只想他好好活着。”
“你愿意留下来照看他,咱一家都感激你。”
林月婵抿唇轻应:“嗯。”
“你放心,只要我在,他就不会出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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