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两人睡到日上三竿,杨羡才带着吴三郎出门。
永兴巷在里城达官贵人们聚集之所,樊楼则在东华门外景明坊内御街的边上。
樊楼门口恰种着一棵几丈高的枫树,深秋枫叶似火,宛如一团浓烈的火把。秋风吹过,片片火苗旋转坠落,有绚烂凋落的美感。
杨羡还没走到跟前,便见着门口已站了几位昔日好友,远远便挥手呼喊。
他数年之间只回来过几趟,每次都来去匆匆,此次回京常住便想邀旧友一同在樊楼吃酒,重续往日情谊。
本以为多年未见必是有许多人要借故推辞,谁料进了门才发现曾经半城的好友竟一个也没少来,倒让他也甚感意外。
觥筹交错间,杨羡揽着吴三郎一通介绍,言道,“这是我在洛阳相交的好友,初来乍到,还请多多关照!
你们也知我是回来读书,不日便要被关到那地方去不得出来,若是他有何难处求到府上,还请诸位仗义相助,杨羡日后定重重谢过!”
吴三郎这才知他哪是带自己出来玩耍,分明是想给他多找几处门路!当下心中感慨,对他的感激之情言语难表。
何为纨绔?富家子弟也。
何为衙内?官家子弟也。
杨羡所交的这些人,虽无强男霸女之举,行事张扬也不为常规所容,却最讲义气。
见杨羡难得求人,纷纷应道,“我们瞧这吴三郎可比你讨喜多了,哪个还用你来托求?说这话就是讨人嫌,快快满上一大盏来赔罪!”
众人笑闹,正是推杯换盏之间,房门大开,一花团锦簇之人笑着冲进来,搂住杨羡的肩膀笑道,“好贤弟,想煞我也!怎的回汴京却不去我家找我?”
杨羡定睛一看,不是范良翰又是谁?他身后黑脸跟着的,正是柴安。
他笑道,“今日请的都是郎君们不方便,我预备着改日单请你与二姐姐,谁料竟在此处见到了。”
纨绔与纨绔也不都同一个圈子,比如杨羡交好的这些平时爱打马赏花、外出游玩。
而范良翰那边则喜欢寻欢作乐、吃吃喝喝。
两个圈子不同,强行聚在一处也无甚可聊。故而杨羡这次没有喊他。
范良翰笑道,“明日再说明日,今日既然遇见了,这顿我请!”
他范家家大业大,张口就要替杨羡掏钱。
杨羡见柴安站在门外连进都不想进,心知柴安不喜他们这些人,便想打发范良翰先走。
于是笑道,“我请我的好友,哪能让你掏钱?等改日咱们单独相聚,我一定让你破费一场。”
对于杨羡的识趣,柴安脸上终是露出一丝笑容,回身吩咐店中小二,“去拿一坛上好的汾酒,算我给各位郎君助兴。”
他刚说完不用范良翰掏钱,这边柴安就要送酒,虽是生意人的客套,仍有些打他的脸。
他进门之时就看到柴安在二楼厢房,若想送为何那时不送,偏当着范良翰的面送?这是想做戏给哪个瞧?
若是前世的三姐夫,自是有连襟的情谊在,更何况不论是教他生意的殷掌柜还是出海赚钱的门路,都全仰仗柴安。
可现下他是吴三郎的情敌,又连番故作睥睨姿态,清醒时还能记起他从前的好,现在醉酒便怎么都喜欢不起来。
他喝醉了酒,城府就浅了不少。心情跌宕,面上就露了出来。杨羡朝柴安举了举酒杯,嘲讽地谢道,“多谢柴大官人破费,祝您生意兴隆!”
少年人雌雄难辨,尤其那对丹凤眼,明明带着三分不屑,偏眼波流转之间竟比女子还要艳丽三分。
柴安见他这样,脸色顿时不好看起来。
范良翰傻乎乎的未察觉,搂着杨羡就要入席。
吴三郎虽不识得柴安,却见过范良翰。虽不知他们之间为何突然暗流汹涌,却见杨羡脚下虚浮、神态轻佻,便知他已是醉了。
他见过杨羡醉酒时难受的模样,就想赶紧带人回去。于是扶起他对屋中众人告辞,“对不住、对不住,羡哥儿醉了。要不咱们今日先散,改日再约?”
他们已从正午喝到了黄昏,再喝下去怕是连夜宵也得在此解决。众人皆已醉倒,有人说散便纷纷起身告辞。
范良翰见他刚来便要散席,有些扫兴。可见杨羡连路都走不稳,又忙伸手来搀他。
他热情对吴三郎说道,“门口就有我的马车,我送他回府,顺道也去认认门。三郎你如今住在哪里?一同回去吧!”
可手还没碰到人,柴安就一把将他拽了回去,皱着眉头说道,“他来时一定坐着车,自有小厮车夫跟着,还用得着你去送?”
吴三郎不知柴安此话是冲着杨羡还是范良翰,好好的朋友相交,怎么弄的他们跟贼人一样地防着?
杨羡一把挥开吴三郎搀扶着他的臂膀,瞪向柴安,道,“你不让范兄送,我偏要他送,我们俩的事情你掺和什么?知道的他是你表弟,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他爹呢,管得这许多!”
柴安冷着的脸又黑三分,范良翰忙打哈哈,“你真是喝得醉了,小小年纪居然喝这许多酒,跟着你的人呢?怎么也不来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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