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国寺内的大雄宝殿,沈太夫人正在为亡故的儿媳和三个孙儿办法事。
她坐在殿侧的太师椅上,看着殿中一群和尚唱经、烧香,烟火缭绕中、老态龙钟的脸上禁不住也落下两行泪来。
沈太夫人轻拭眼泪,叹气问道,“你说这有用吗?我近日都出不得门,一听到她们说的酸话就心烦意乱!”
被问话的李妈妈不知主人被烟熏的难受,只以为是想起来过世之人的伤感,劝慰道,“老夫人放心,兴国寺的大师傅也是得道高僧,定能告慰亡灵、让您得心所愿。”
说起这沈家是汴京城中的名门望族,族中出了数位肱骨之臣、封疆大吏,可近日却颇被人议论纷纷,扰的太夫人心烦意乱。
不是因为族中的某位栋梁又办了什么大案、或者提了惠民实政之类稀松平常的小事。
而是他家的三郎、沈太夫人唯一的亲孙子、时任权发谴开封府事的沈慧照沈大人又又又退了一门婚。
沈太夫人骂道,“若真让我得偿所愿,只有他立时给我娶回个孙媳妇,不然怕死了也闭不了眼!”
李妈妈急忙拦道,“诶哟哟,菩萨佛祖面前,老夫人可以得避谶啊!”
说着忙双手合十“阿弥陀佛”的念起佛号来。
沈太夫人却不知吃斋念佛的善人,也浑不在意,转了个方向又骂道,“去,把三郎那个混账给我叫进来,给他母亲兄妹办法事,他这个执事人倒跑的不见身影,是想干什么?”
女使玉蕊听吩咐出门去寻,才刚走了几步就看见要寻之人已经到了山门。
沈慧照带着小厮青石正急步匆匆的往里赶。
“郎君要查线索,什么时候去不得,非得今天老夫人办法事的时候去?”
青石跟在沈慧照身侧小声嘟囔,“您刚推了李十八娘的婚事,她老人家正心烦,这个节骨眼上,可不敢再…”
沈慧照只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聒噪的青石立刻噤若寒蝉。
玉蕊迎了上去,行礼道,“郎君,老夫人让您即刻过去呢!”
沈慧照略一颔首,大步朝殿内走去。
玉蕊刚想跟上,便见山门外面有着个探头脑的小娘子,似是跟着沈慧照到了这里。
小娘子穿着葱白浅色褙子和葱绿色的碎花罗裙,一举一动间格外的灵动可人。即使带着帷帽看不清面容,也知是个倾国倾城的女娘。
玉蕊驻足看了片刻,果然见那女娘想越过她往里走,立时彬彬有礼的拦住她试探道,“小娘子,我家主人正在里面做法事,为免生客冲撞,还请您先去别的地方逛逛。”
一袭绿装的女娘正是郦好德,她指着刚刚进去的沈慧照与青石问道,“他们怎么进去了,那是你家的自己人么?”
声音婉转娇憨,只让玉蕊更确定自己的想法。
她是跟了沈太夫人积年的老人,最知道自家主人的心结,不禁暗叹若这是自家郎君的心上人该有多好。
忍不住更客气了三分,笑道,“那是咱家的郎君,可不是自己人?”
谁料好德抓住她的胳膊,急切道,“既然如此就太好了,我找的他!”
玉蕊忙问,“不知小娘子为何寻他?可是有甚要事!”
郦好德委屈道,“我是来找他践诺的!”
…………………………
殿内,唱经的和尚已尽数退去,独留沈慧照在佛像前上香。
沈太夫人见四下无人,便要冲着着沈慧照发作,饶是李妈妈深劝也没劝住。
“你个私心的孽障,满汴京瞧瞧谁家的好儿郎跟你一样、这般违误失时的?你又不止你一个,身上还担着你两个哥哥的承嗣之事。
如今还有你能给他们点上一柱清香,清明寒食的祭奉。等我、你父亲、你!咱们三个都没有了,还有谁能记得他们!”
沈慧照冷心冷情,对她的训斥充耳不闻,只继续手上的动作,一板一眼、一丝不苟。
沈太夫人被气了个仰倒,李妈妈忙上来与她顺气,低声劝道,“好郎君,哪怕为了尽孝也当选个好娘子娶回家呀!”
她还想再说,可也终结在沈慧照的冷冷一瞥中。
沈慧照沈大人自从白马寺归家之后,就跟随大理寺卿薛光薛大人研习律法,结果不止律法学的精妙,连一身的冷酷也学了个十成十。
只要他冷下脸来,别说府中仆役,连那杀人如麻的悍匪也得哆嗦。
李妈妈怕他,沈太夫人可不怕,立时扬起龙头拐杖就要打过去,忙被李妈妈和青石拦下,犹不罢休,呵斥道。
“你瞪什么眼?这可不是你的开封府,少给我摆你沈大人的官威,我就问你,这媳妇你是娶还是不娶?”
沈慧照无奈,才开口道,“佛门圣地,母亲与兄长之前,我已重申再三、绝不娶妻,为何祖母仍要不断逼迫……”
沈太夫人打断他的忤逆之言,龙头拐杖重重击打着地面,骂道,“不娶、不娶、不娶!难道天下女娘皆是猛虎,能吃杀了你不曾?”
她还要再骂,玉蕊从殿外匆匆进来,付耳说起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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