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虞秀蕚,当真是汴京城闺阁女娘中的一朵奇葩。
虞相夫人梁氏,乃前任三司使梁慎的独女。
与寻常女娘十六七岁便早早完婚不同,她愣是拖到二十多岁,才下嫁给刚刚丧偶半年、时任庐州通判的虞惟义做填房。
自此后,有了岳家提携的虞大人官运亨通,从正六品的小小通判一路做到从二品的参政知事,辖管吏部。
这虞秀蕚便是两人的独女。
若单论家世、长相,此女堪称天之骄女,本不愁婚配。
却偏有高僧言说,此女如她母亲梁氏一般,不能早婚,若二十岁之前出阁,恐性命不长久。
杨羡捧着郦娘子亲手为他做的老鸭汤,边喝边讲道,“我听家中姊妹们笑谈,说这虞小娘子早年恐是看多了才子佳人的戏本,移了心性。
誓要嫁一个才比子建、貌比潘安的好郎君,故而蹉跎至今。
要知道,世家之中不论男女,年过十五便开始相看,即便命中晚婚,也得在十七八岁时定下人选来。
偏这位虞小娘子从未听闻与谁家相看过,只怕笑谈竟是真的。
历来进士及第者,大多年逾三十,成婚早的甚至已当了祖父,哪有尚未婚配之人?
何况她还挑长相,更是一个都没有。
以她如今的年纪,少说也枯等了两三届,才碰上杜仰熙这一个,哪能不紧抓着不撒手?”
“不对啊,三姐夫也是未婚且容貌俊美,这虞小娘子怎么没紧抓着他不放?”
杨家姐姐众多,堂姊妹更是不少,他讲起汴京世家女娘们的秘事来竟也信手拈来。
郦家女眷们听得面面相觑,不知该作何评价,只有郦好德问出心中疑惑。
吴三郎正听得入神,不料被姨妹牵扯己身,险些被口中的饭食呛死。
猛咳了几下,才尴尬说道,“我虽未成婚,却已定下婚约,坐等成婚之日,如何能与杜状元比?
杜、郦两家一未请媒,二未下聘,只是长辈们口头商定了婚事,在那些人看来,说不得以为是他随口胡诌的借口……”
虽说如此,他自己心里却明白,没被虞小娘子看上,恐怕还是殿前奏对时太过莽撞的缘故。
他因未婚妻被宠妃亲弟当街调戏未遂,就在金銮殿上闹了一场,若是被虞家逼婚,只怕更不死不休。
便是虞秀蕚不怕,难道她那在官场沉浮二十年的父亲也不怕?当真是时也运也!
郦娘子听到此处,忙将摆在手边的帖子直丢到火盆里,嘟囔道,“那还去什么去?谁都别想抢了我的状元女婿。”
杨羡眼疾手快地捡了回来,笑道,“伯母莫慌,别个都打上门来了,若是不去应战,倒显得咱家怕了似的。
且这原是我胡乱猜测,若虞家没这个意思,倒显得咱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桌上郦家姊妹都在,只郦寿华仍关在卧室闭门不出,似要与郦娘子犟到底。
杨羡狡黠一笑,起身站到厅后正对着卧房的地方,朗声说道,“我瞧那杜状元是个实心眼,才不怕得罪虞相,便让他亲去拒婚了事,省得让大姐姐去做那得罪人的出头鸟!
到底是个极出众的,我也舍不得失掉这样的好连襟……”
郦娘子忙摆手让他住嘴,“低声些!那可是‘状元女婿’,若真被她拒了可如何是好?”
乐善见亲娘着急,忙跳起来去抢杨羡手中的帖子,厅上顿时鸡飞狗跳,乱作一团。
琼奴捂着嘴巴笑道,“可是三妹妹说的,有了‘状元女婿’,这进士女婿便得靠边站了。”
那日姐妹们说笑,两个进士女婿都不在,此时这话乍然被听见,倒让郦娘子十分尴尬。
吴三郎嬉笑道,“本来我在岳母面前与羡哥儿相比,便要退出一射之地,如今竟还有羡哥儿都比不上的人?
唉,我终是心满意足,非得促成大姐姐和杜状元的好事不可!”
杨羡手举得老高,任凭乐善怎么蹦跳也够不着。
听见吴三郎的玩笑话,也跟着调侃道,“哎呀呀,那我可要撺掇杜状元去别家做女婿,省得抢了我在伯母跟前的好名次!”
众人正笑闹着,几日未曾出房门的郦寿华不知何时竟走了出来。
众人都愣住了,杨羡也规规矩矩地把帖子放进她伸过来的手中。
郦寿华翻开帖子看了一下,道,“五日后?那到时候我带着妹妹们都去吧。”
郦娘子想要说话,可瞥见她消瘦一圈的模样,终究还是住了口。
郦乐善心疼地搂着姐姐说道,“到时我与大姐姐同去,若那姓虞的好好说话便罢,若敢口出恶言,看我不狠狠打她一顿!”
五日后,恰是个拨云见日的好天气。
郦家姊妹们早早吃过午食,便坐着马车摇摇晃晃地出门了。
郦好德翻看帖子,见上面将游园时间定在午时初至未时末,撇嘴道,“这虞家也不甚大方,定的这个时辰,吃午食太晚,吃夜食又太早,想来是不愿管饭。
不似春日沈家办游园会时,还请四司六局摆了整日流水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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