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再造乾坤的成祖,是永乐大帝!”
“他的功业彪炳史册,谁敢说他不好?谁敢说他不是天命所归?”
邱白伸出手指,在朱由校的肩前点了点。
“殿下,你老祖宗的路,就摆在眼前!”
此言一出,朱由校如遭重击。
邱白最后关于朱棣的质问,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他心防最薄弱处。
是啊,他的皇曾祖父,不就是靠着刀兵,硬生生从侄子手里抢来了皇位吗?
他成功了,所以他成了伟大的成祖!
失败的建文帝,连生死都成了谜团,谁又敢为他说句公道话?
权力的本质,在这一刻血淋淋地呈现在少年面前。
然而,理智的认知与情感的枷锁,在他的脑海里激烈碰撞。
他脸上血色褪尽,眼神剧烈挣扎,痛苦地低下头,声音中都带着哽咽,颤声道:“可是……邱师傅,那毕竟是孤的父亲啊!”
“生身之父,这让孤如何下得去手?如何能行此悖逆人伦之事?”
孝道,如同沉重的镣铐,死死锁住了他刚刚被点燃的狠厉念头。
邱白看着他痛苦挣扎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他伸出手,并非拍打,而是带着一种沉重力量的按压,落在朱由校单薄的肩膀上。
“殿下.......”邱白的声音放缓了些,语气中带着安抚的味道,引导道:“我并非让你现在就去做,更非让你背负弑父的千古骂名。”
“我的建议是.......等。”
“等?”朱由校茫然地抬起头。
“对,等。”
邱白收回手,目光投向紫禁城的方向,仿佛穿透了重重宫墙,幽幽道:“等你的父亲,登基为帝。”
“等他自己,把路走绝,做出那足以让祖宗蒙羞、让先帝在九泉之下都无法瞑目的蠢事!”
“等他自己,将你皇祖父、还有我对他的一切预判,都变成现实!”
邱白看着朱由校,斩钉截铁的说:“你皇祖父为何临终指你?就是因为他太了解你的父亲了!所以......”
“殿下,你现在要做的,不是急吼吼地去做什么,而是保护好自己,静观其变。”
“看看你的父亲,这位即将登基的大明新君,他登基后的第一道旨意会是什么?”
“他会如何对待你皇祖父留下的摊子?”
“如何对待辽东?如何对待赋税?”
“如何对待……那些趴在大明身上吸血的蛀虫!”
“若他真如我们所料,倒行逆施,自毁长城……”
邱白的声音骤然转冷,带着一股冰冷的杀伐之气,冷冷道:“那么,殿下,你手中那八百人,就不再是微不足道的数字。”
“那时,清君侧,正朝纲,奉先帝遗命,扶保太孙登基,便是顺天应人,大义所在!”
“而你,便不再是悖逆人伦的乱臣贼子,而是拨乱反正、挽救大明江山的……功臣!”
“到那时,谁敢说你不好?谁敢说你不是天命所归?”
朱由校此刻是彻底呆住了。
邱白的话,如同黑暗中的一道霹雳,瞬间撕裂了他心中的迷雾和枷锁!
不是让他立刻去造反,而是让他等,等父亲自己犯错,等一个清君侧的正当理由!
等一个名正言顺登上皇位的机会!
这个等字,充满了冷酷的算计,却也卸下了他心中最沉重的道德负担。
他看着邱白深邃而坚定的目光,又看看魏忠贤眼中那重新燃起的名为希望和野心的火焰。
巨大的冲击和复杂的情绪交织,让他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用力地点了点头,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孤……明白了。”
朱由校的声音沙哑,带着浓郁的疲惫。
“孤……会好好想想邱师傅的话。”
“也会……静观其变。”
他站起身,对着邱白郑重地拱了拱手,然后不再多言,转身,带着魏忠贤和影子太监,步履沉重地离开了小院。
那瘦小的背影,在跨出院门的那一刻,似乎挺直了一些,也沉重了许多。
回宫的马车上,气氛压抑。
朱由校靠在软垫上,闭着眼睛,眉头紧锁,稚嫩的脸上没有了平日的懵懂,只剩下深深的疲惫。
邱白那番冷酷而现实的剖析,尤其是关于玄武门继承制和等待父亲自掘坟墓的策略,在他脑海中反复激荡,冲击着他十几年接受的儒家伦理教化。
车轮碾过石板路,发出单调而沉闷的声响。
沉默了许久,魏忠贤小心翼翼地抬眼,觑着朱由校的脸色。
他脸上的谦卑依旧,但眼底深处却翻涌着巨大的波澜。
邱白的计划,虽然残酷,却像黑暗中的灯塔,为他这个依附于太孙的宦官,指明了一条通天之路!
为了自己的未来,他必须推一把。
“殿下……”
魏忠贤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刻意的忧虑,幽幽道:“邱少侠的话,虽言语有些惊世骇俗了些,可老奴细想之下,其所言……未必没有道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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