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四十八年七月二十三日。
紫禁城上空那层因权力更迭而积压的阴霾,在金銮殿的尘埃落定后,终于是天气晴朗。
礼部以最快的速度呈上了几个备选的年号:泰昌、天启、元兴……
礼部尚书小心翼翼地禀奏,说朱常洛先前属意泰昌。
端坐在龙椅上,身着崭新衮服的少年天子朱由校,指尖轻轻拂过周折上那写着泰昌的两个字。
他目光停留片刻,随即移开,落在了天启二字之上。
父亲的痕迹,即便是年号,他也不愿再沾染分毫。
他需要一个新的开始,一个彻底属于自己的时代。
“泰昌……”
朱由校低声念了一遍,嘴角微不可察地向下撇了撇,随即抬眼,声音清晰而果断地响起。
“父王既选过泰昌,朕便选天启吧。”
“承天之启,开创新局,甚好。”
天启年号,如同宣言,定下了新朝的基调。
不过,按照祖宗规矩,年号需待次年正月初一才能正式启用并改元。
此刻,紫禁城的钟鼓楼鸣响的,依旧是万历四十八年的余音,但宫闱内外,所有人都已心知肚明,属于朱由校的时代,已然开启。
登基大典的繁文缛节,简直就是折磨,将少年天子朱由校最后一点精力也几乎碾碎。
从祭天告庙到接受百官朝贺,再到处理朱常洛的安置,每一刻都充斥着令人窒息的忙碌,还有象征意义的重复公务。
直到黄昏的霞光透过雕花窗棂,在乾清宫光滑的金砖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朱由校才终于得闲,暂时卸下那沉重的冠冕,换上一身相对轻便的常服。
殿内灯火初上,驱散了暮色,却驱不散他眉宇间浓浓的疲惫。
弘德殿,殿门轻启。
邱白、东方白、任我行、任盈盈、定逸师太等人鱼贯而入。
魏忠贤侍立在天启帝身侧,低眉顺眼,姿态恭谨到了极点。
看着邱白脸上那熟悉的笑容,朱由校紧绷了一天的神经,也仿佛松弛了些许。
他揉了揉有些发酸的后颈,带着抱怨口吻,脱口而出说:“邱师傅,你来了!”
邱白笑着说:“当皇帝什么感觉啊?”
“当皇帝的感觉……”
朱由校叹了口气,幽幽道:“唉,一个字,累!累死人了!一点空闲都没有,我的那些家伙什儿怕是要落灰了。”
他没有自称朕,那不经意间流露的亲近,展示着他尚未完全转变的身份意识,让邱白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九五之尊,天下共主,这滋味自然非同凡响。”
邱白随意地在旁边一张锦墩上坐下,打趣道:“忙是好事,说明陛下励精图治嘛。”
朱由校摆摆手,那点抱怨瞬间被热切的光芒取代。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灼灼地看向邱白,带着毫不掩饰的期盼,笑着说:“邱师傅,朝堂上的事千头万绪,我一个人……真的忙不过来。”
“你什么时候入朝来帮我?有你在,我心里才踏实!”
魏忠贤闻言,眼皮微不可察地抬了一下,又迅速垂下,如同什么都没听见。
邱白迎上少年皇帝热切的目光,笑容温和却带着清醒,沉声道:“陛下,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要想改变这积重难返的朝堂,扭转乾坤,我们恰恰不能操之过急。”
“做得越快,根基不稳,反弹越大,反而会生出更大的祸患。”
“须知欲速则不达啊。”
朱由校眼中的热切稍稍冷却,他并非不懂这个道理,只是初掌大权太过兴奋。
又加上面对庞杂国事的焦虑,让他本能地寻求最信任之人的直接援手。
“邱师傅说的是。”
他缓缓点了点头,语气也沉稳了些。
“幸好……父王还没来得及废掉皇爷爷留下的矿监税吏,内帑的财源暂时还在我们手里。魏大伴.......”
他转头看向魏忠贤,笑着说:“司礼监那边,你要尽快梳理清楚,把皇爷爷留下的那些家底牢牢掌握住。”
“没有钱,说什么都是空谈。”
魏忠贤立刻深深弓下腰去,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谦卑,沉声道:“皇爷放心!老奴蒙皇爷天恩,粉身碎骨也难报万一!”
“司礼监的权柄和先帝爷的布置,老奴定会尽快牢牢握在手中,绝不让皇爷为钱粮之事忧心!”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只是这政务繁杂,千头万绪,老奴愚钝,恐有负圣恩……”
朱由校显然对魏忠贤的态度很满意,再次摆手,笑道:“你只管用心办事便是。”
“这些政务文书,看得我头都大了,以后……你得帮我多分担些。”
他语气里带着对枯燥事务的天然不耐。
“老奴遵旨!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魏忠贤的声音带着难掩的激动。
“陛下,魏公公掌控财权是第一步,是根基。”
邱白看着这对新主仆的互动,笑了笑,将话题引入正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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